大饼给砸中,又被鲜卑人朝着乔琰敬送牛羊的举动所震慑,这些卢水羌人便在内部商量起了投靠于乔琰的打算。
比起被临近的豪族所驯化收容,变成他们的打手,好像还不如投靠于一个更加强大的势力。
何况,谁也无法保证,当乔琰在卢水流域站稳了脚跟之后,会不会将他们作为开刀示威的对象。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比起拿他们示威,乔琰在已经于高平完成过了震慑后,其实更乐于将武威本地以及河西四郡中另外三地的豪族,当做杀鸡儆猴的这个“鸡”,只不过是如今还需要从他们身上挖掘出丝绸之路的价值,这才跟他们展现着自己好说话好拉拢加之少年心性的形象。
总归,在姚嫦和乔琰说到这话的时候,卢水羌部落中的首领已经开始跟此地的驻兵接触了。
乔琰将赵云派遣来此地作为主持大局的将领,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赵云身上有种和凉州将领有别的正气,又符合凉州人对于将领需有武力值支持的标准审美,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卢水羌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下意识便放松了几分戒心。
而赵云在与人相交之时的真诚,又远胜于他的皮相,在促成这桩引卢水羌归化为助力之事上,有着比谁都大的优势。
这是一个在乔琰深思熟虑之后才决断的人选。
对于姚嫦的这句溢美之词,乔琰心知肚明,她所起到的作用只是将合适的人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又恰好要比方今时代的人,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
但她也没对此做出辩驳。
在羌人中树立的形象越是高大,也就越是有利于她在往后正式接掌凉州。
故而她只是对姚嫦说道:“农事之道,先贤者甚多,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未能得到其应有的功绩,殊不知民众想反的道理也就是这么简单。”
“凉州不是未经教化的蛮荒之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她抬了抬手,示意姚嫦跟她往姑臧城中的落脚处来。
在乔琰的书房内,姚嫦看到了三本农书,都是按照乐平书院的重新编纂记录的方式存在的。
她眼见乔琰举起了第一本朝着她说道:“这是前汉的氾胜之书,但连传到我手里的这本上,都被多添了一笔,变成了汜胜之书,以至于发生了误传,而那氾胜之其人,从议郎做到了御史也便到头了,可事实上以他的功绩,难道做不得三公吗?”
当然不是。
氾胜之书,在后世被称为四大农书之一。
只可惜其在当代的重要性,还并没有那么大。
可对乔琰来说,区田法和溲种法,并不足以涵盖这本书的指导价值。凉州这种会额外种植桑麻为经济作物的地方,那氾胜之书中提到的桑苗截干法,就极有意义。
姚嫦刚想回说,这样的人该当被立生祠纪念的,就见乔琰已举起了第二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死在二十年前,哪怕出自博陵崔氏,在他死时也因家徒四壁而没有足够的丧葬费用,还是当时为光禄勋的杨公、太仆袁公、以及时任少府的段纪明为其准备的棺椁葬具,就连他写下的这本四民月令,都是在这两年间才整理出来的。”
“此人姓崔名寔,表字子真,乃是我麾下西河郡太守崔威考的从弟。”
要不是他已经过世了,乔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才,奈何他甚至死在崔烈能积攒到足够的身家买三公官职之前。
他所留下的这本四民月令,表面上是一本政论,实际上还是按照节令种植的指导手册。
对乔琰来说尤有价值的是,崔寔此人曾经在五原郡做过太守,后改为辽东太守,直到在延熹二年被免官,返回河北家中禁锢居处。
这些经历导致了这本民书之中多为北地种植,合用于凉并二州。
崔烈那个吉祥物,在并州境内赋闲的时候也不算没做事。
他时常往返乐平和晋阳之间,和蔡邕为友。于是蔡邕在继续编修《东观汉记》,崔烈就将崔寔的《政论》和《四民月令》给修订了出来,也将后者送到了乔琰的手中。
只可惜崔寔本人是看不到这样的情况了,就像西汉的氾胜之也看不到那本《氾胜之书》还会在百多年后出现图文装订的版本。
乔琰说到这里,手中已经拿起了第三本。
“这是一本还未完成的农书,其中记载的是并州这数年间从耕作之法到农肥农具的改良,说其并未完成,是因为其中还应当有更丰富的农作物种,更多的地形气候特质,都需要在屯田从并州拓展到凉州地带的时候多留笔墨。”
“我只愿微末耕作之人也当留名于上,成全这本凉并之农书,开后世之用。而不是让此书像是前两本一样,一度沉寂下去。”
“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前提是,有足够的人手实践种植之道,将书中的内容尽可能地完善,又有足够的人手将其传扬出去。倘若此书还要留待后人来整理,耽搁的便是不知多少人的命数。有此之念,我甚至还觉得如今投效而来的羌人不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姚嫦说的是——乔琰积粮无数,自然能引羌人来投。
可乔琰说的是,她要完成第三本指导性的农书著作,在实践之中将凉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