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磨损,温随不解其意,但翻开来看见扉页上的名字时,他愣住了。
译者栏只有一个名字:温伯益。
若说最初在博物馆见到这个名字,温随还毫无所觉。那如今已通过旁人了解过关于他的一些事,再见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拿陌生来形容。
席舟又抽出两本,无一例外地都有温伯益的名字,且书名全都是与射箭相关。
“这些……?”
“对,这些是你爷爷翻译的。”
温随翻开一本又一本书,“我只知道,他是射箭运动员。”
可没人说过,他还会译书。
席舟从温随的眼神看出些端倪,“你是不是听说,他是个失败的射箭运动员?”
温随没直接承认,但沉默也几乎等同于承认。
毕竟是父母说的话,席舟也是聪明人,大概从他外公那知道些内情,无论孰对孰错,但有件事他还是想澄清。
“其实你爷爷和我外公同样,都是非常优秀的射箭选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你爷爷还要更加令人敬佩。”
这话将温随视线从书里拉回当下,“为什么?”
席舟抽出一本书,将上角的卷边按平,又重新插回去,整理好。
“他们两老在父辈时就彼此熟识,有回省里组建射箭队,他们相约一起参选,后来幸运地都被选上。当时国家竞技体育刚起步,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但我外公说你爷爷比旁人还要更能吃苦,每天除了教练安排的训练,还总是自己给自己加码。”
这与温从简讲的差不多,温随也听他说温伯益为训练付出很多,可这就能称“优秀”吗?
优胜劣汰的道理在哪个时代都一样,温随不会仅因同情就称一个人优秀。
不过席舟显然还有后话,“你爷爷是在入队第五年,因为竞争淘汰不得不提前退役的。其实这就是规则,虽然我外公很替你爷爷惋惜,你爷爷却说是因为他天赋平平才一直籍籍无名,所以不怪规则残酷,只怪自己能力不够。
“在我印象里,你爷爷看得很开,提起在队里那几年也从不避讳。但比起这些,我最佩服他的,还是他始终对射箭运动保持的热情,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没变过。”
“对射箭运动的热情?”这恰恰是温随一直没能理解的。
不仅是温伯益,还有冉冉,乃至席舟,他们都有这种所谓的“热情”,单纯对一个运动项目的。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沣市发展起来以前,我们两家所在的地方还只是个小镇,更早那个年代村镇里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就好比我外公平时最不爱看书,了解新闻也是靠广播,但他却有这么一间书房,这副书架是前不久新打的,你看——”
席舟转身,抬手在书架最上排一比划,“整整这面书,全都是你爷爷翻译和整理的。”
这书架与席舟身高相当,从上往下……
温随视线逐排扫过,心里渐渐涌起强烈的不可思议。
“从二十八岁退役之后,第一本书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完成,之后越来越熟练,最多时一个月能整理出五本,关于射箭的古籍、遗失在正野史里的名人轶事,很大一部分甚至是手写抄录,但因为内容过于冷门,也没有专业认可,最终结果基本是无人问津,你爷爷却一直坚持,到最后床头还放着没完成的半本。”
席舟望了一眼窗外,“现在那半本放在我外公房间,他说想努努力,替你爷爷完成。”
窗外只能看见躺椅一角,想到那位鬓边斑白的老人家,温随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席舟外公没怎么见过原主,却一见面就喊他“小外孙”。
“你爷爷后几年基本都同我外公在一处,二老彼此作伴,我外公说你爷爷虽然总停不了折腾那些书,却早早跟他讲过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万一哪天他不在了,随便怎么处置,后人觉得好就留下,觉得没用一把火烧了,他都无所谓。”
“但我外公舍不得,这是他最好朋友大半辈子的心血,后来他就琢磨选一部分拓印后捐给省图书馆,另外又找渠道出了些书。只是印刷数量有限,你爷爷走后我外公看得更宝贝,我手头没有留的,不然在箭馆你早该看见了。”
这架书柜的玻璃门,下面三层都单独配有小锁,席舟拿钥匙依次打开,确实能看出,闫明生有多宝贝它们。
“你可以挑两本带走看。”
虽然席舟这样说,但毕竟是主人家的珍藏,温随没准备往外拿,只打算在这看一会儿便罢。
他注意到最后那层还有几叠是薄厚不一的本子。
席舟介绍,“这些都是你爷爷亲手写的笔记,还有些短篇传记翻译的记录,不成书的都收在这里。”
温随心下一振,“能看看这些吗?”
“当然可以。”
席舟帮忙把那些本子取出来,虽然纸张早已打卷,封面却仍是一尘不染。
书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