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想着尽力一试。 那年轻太医很快回来了,浮光流光二人进殿看了一眼,流光走到殷陈身边道:“请殷医者多争取些时间,轻汤暂时还死不得。” 殷陈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好。” 她看着榻上痛苦不堪的女子,衣角忽然被轻汤抓住。 轻汤面色灰败,神情痛苦,“让她们都退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殷陈颔首,让众人出去。 轻汤眼神空洞,胸口仿佛被撕裂后塞入了数千根针又缝了起来,每次呼吸都针尖都朝脏腑刺去。 “早知,便不选这个死法了。”轻汤勾起一丝苦涩笑意,嘴角的血渍干了,此刻被扯动着,有些血渣子往下掉。 殷陈垂眸俯视着她,自簪中按出一根银针,冷声道:“这根针有剧毒,但会让你死前轻松些,你要用吗?” “多谢。”轻汤看着那根针,嘴角又溢出深红鲜血。 殷陈摸着她颈侧穴道,将针刺入,坐在边上,将她被汗湿透,紧贴在颊边的发往而后捞去,“你要与我说甚?” 针扎入后,身子确实轻松了些,轻汤拧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殷陈,“王实杀了我兄长。” “你怎知此事?” 这件事廷尉府都还在查,她怎会知道? 轻汤又笑,笑着笑着呕出一口血来。 殷陈侧过她的头,揩去她嘴边鲜血。 轻汤不答她的话,却道:“其实,她和我一样可怜。她想要坐上后位,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被用来算计旁人。” 殷陈沉默听着。 “你知道她为何用孩子算计齐溪吗?因为齐溪和义妁二人深宫十三年为伴,感情深厚。她用齐溪的命作为威胁,威胁义妁做出毒药。” 殷陈哼笑一声,“那她还真有胆识。” 轻汤呼吸变得又急又重,如同被一只铁钩子勾着喉咙,只能伸长脖子仰着头顺气,才能说出话来,断断续续道:“确实是……可惜了……她没有一个像大将军一样得力的弟弟……” “你无需骗我,我也不想跟你兜圈子,想必你是被人所迫才反咬王夫人一口,你看到的便是真相吗?你兄长死了,但王实也死了。”殷陈盯着她的眸子,沉声道。 轻汤空洞麻木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情绪,但这也是她现在仅有的反应了,她声音轻飘如烟,“可我能怎么办呢?姑子……” 眼角猝然滑落两行泪,流到颊边,冲走了嘴边的血渍,宛如两行血泪。 于深宫行走多年,她怎会不知这些呢?可她能怎么办呢?对方用家人的命来威胁她,她也只能认栽。 殷陈知她已是弥留之际,掐住她的少商穴,“胁迫王夫人的人是谁?谁让她不惜以命来谋划此事?又是谁人胁迫你?” “这问题轻汤回答不了……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轻汤艰难转动眼珠,眼球里血丝遍布,近乎耳语。 殷陈咬咬后槽牙,道:“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家人在你死后,回得到妥善安置吗?” “今日之事,乃因你而起,世上已有很多人因你而死。轻汤没得选,但你可以选,你可以选择粉饰太平,保住一些人的性命,也可以继续探求你要的真相……那真相……”她怔怔看向殷陈,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轻汤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逐渐加重,“阿兄,阿兄你且等等我……轻汤很快就……” 她忽然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眼神带着希冀。 最终,她眼中那盏孤灯倏忽熄灭。 殷陈捉住她的手,安慰似的一下下轻拍她的臂膀。 她最终死去了,嘴角含笑。 殷陈看着她嘴角那抹笑意,竟也不自觉轻笑了一声,“棋子。谁又不是一颗棋子?” —— 轻汤死后,王夫人被监^禁了起来。 地点仍是她的漪澜殿,她站在殿外的白玉栏杆前,手中抓了一张绣着蝴蝶的帕子,对着阳光看着,嘴里轻声嗫嚅着,“飞起来呀,你为何飞不出去呢?” 夏日骤雨过后,天格外瓦蓝,道旁的花木葱翠欲滴,蒸发出一股独有的芳香气。 霍去病和殷陈并肩站在漪澜殿外,殷陈已经换回了来时穿的衣裳,盯着王夫人瞧,“郎君猜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霍去病回忆起殿外那个眼神,道:“不知。” 殷陈抬步往漪澜殿去,霍去病忽然叫住她。 殷陈回头,眸中略带着疑问。 他将一把匕首递过去,“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