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声音太轻,林老头没听见。
林远秋扯开嗓子,“爷爷,孙儿想去族学读书!”
这下整堂屋的人都听到了,顿时“唰”的一下,全都看了过来。
等见是林远秋后,众人立马收回目光,该干嘛继续干嘛。
皮娃儿闹着玩呢。
林老头朝林远秋挥挥手,“狗子吃好了就下桌玩去,别吵到大人说话。”
这是以为他在瞎胡闹呢。
林远秋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说话方式不对。
于是,他赶紧挪了挪小屁股,从条凳上下了地,三两步走到林老头面前,仰起小脑袋,无比认真的说道:“爷爷,孙儿想去学堂读书识字。”
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所有人再次看了过来。
没等林老头做出反应,女人一桌的吴氏不乐意了。
“好好的念啥书,你当学堂是让你招猫逗狗的地儿啊,去去去,一边去,别吵着你爷和大伯说话!”
说完,吴氏转头朝冯氏狠狠瞪了一眼,不用猜,这话定是老三媳妇教狗子说的。
肚子都还没填饱呢,居然还想着念书,老三媳妇可真是个拎不清的。
见婆婆拿眼瞪着自己,冯氏忙摇头,家里啥情况她又不是没长眼,怎么可能和儿子提念书的事。
再说上学堂有啥好的,费钱费神不说,还三五不时要挨夫子的手板子,自己就狗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被打坏了可咋整。
冯氏早就和林三柱商量好了,两人准备等狗子再大一些,就送他去镇上的酒楼当伙计,就去镇上最大的那家,叫醉香楼的,听说那里的酒菜又贵又好吃,到时他家狗子就有口福了。
见老娘训他儿子,林三柱有些不愿意了,“娘,狗子想念书是好事,你骂他作啥。”
“好事?你说得轻巧,念书不花银子啊,咱家如今还赁着旁人的地种呢。”
要不是离的远,吴氏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念个屁的书,也不想想家里是个什么光景,十六亩地,其中就有十亩是向别人租种的,每年刨去租金和田税,余下的粮食只够裹腹,大孙子翻年就十五了,至多过个一两年就得成亲,家里娶孙媳的银子都还没攒出来呢,哪里还有闲钱往学堂里丢。
何况歹竹哪里生的出好笋,就老三和冯氏这对吃啥啥没够,做啥啥不行的父母,狗子要是能念书,她吴字倒过来写。
林三柱纳闷,“不是说族学不收束脩吗?”
上次族里开祠堂时,他明明听到族长是这样说的。
“是不用束脩,可书本啥的还不照样要买,还有那纸墨砚台,这些东西样样都不便宜,你掏掏自己的口袋,看能掏出几个铜板来!”
“我哪来的钱啊,家中银钱不都在娘你手里吗!”
林三柱摸了摸空空的衣兜,有些不服气,再看自己儿子眼巴巴的,他忍不住又转头看向林老头,“爹,我家狗子聪慧,要是让他念书的话,将来说不准还能考个大官当当呢。”
方才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大哥说到族学的事时,几个侄子只顾捧着碗狂吃,头都没舍得抬一下,只有他家狗子,竖着耳朵在认真听,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儿子与旁的孩子不一样,是个伶俐的,这要是去上学堂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念出个名堂来。
当大官?
林老头忍不住摇头,老三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大官要是这么好考的话,林有志也不会考了二十多年才中秀才了。
他们老林家世代都在土里刨食,从不去想那山高水远的东西,还是踏踏实实种地吧。
他低头看了看满脸稚气未脱的小孙子,瘦瘦小小的一个,怎么都不能把他和将来的大官对上等号。
唉,小孩子家家,想一出是一出的,说不定到明日就全忘光光了。
林老头吸了口旱烟,一锤定音道,“以后再说吧!”
于是,其他人捧碗继续吃饭。
老爹发话,林三柱也没辙,他摸了摸林远秋的小脑袋,“不念就不念,念书有啥好的,狗子,过几年爹送你去大酒楼当跑堂,到时保你吃香喝辣的。”
林远秋满脸黑线,当个跑堂就想吃香喝辣,当酒楼是你家开的啊。
“不去,我就要念书!”
林远秋说着就开始跺脚,把五岁孩子的拗性表现的淋漓尽致。
要是再不行的话,林远秋准备边嚎边满地打滚试试,反正他现在还“小”。
“去去去,咱去念咱去念。”
看到儿子一副准备大哭的样子,林三柱忙一把抱起他,“爹爹明天就带狗子去报名!”
自己儿子才从鬼门关拉回来呢,林三柱可舍不得他哭,反正又不用交束脩,先送狗子过去混上几天再说,小娃儿家家的,说不定没念上几天,自个儿就不想去了呢。
至于书本啥的,可以先不买,实在挨不住的话,不是还可以欠着族里的嘛。
嗯,就这么办!
林三柱摸了摸胡子,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
吴氏气结,“今儿娘把话搁这儿,狗子要是去念书的话,一应花销你们俩夫妻自己想法子,公中可不会掏一文钱贴补!”
“晓得了晓得了!”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