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时,齐雁玉正眉头紧锁。我甫一关门她就问:“是谁说永承哥哥叛国?是你做的证?” 谢乾灵给我安排好的剧本里,还真没有写该怎么回答齐雁玉。我于是照着自己的对外形象作了这样的回答:“我说的都没有作假。我也只是证据的一部分,我只能作证我知道的那一部分。具体叛国与否,还需上洛阳再分辨。” 齐雁玉像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那就等到洛阳再说吧。如果他真的叛国,我肯定不能再嫁他。如果他没叛国……那就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们!” 我看着她义无反顾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在谢乾灵的婚事问题上,我和齐雁玉当中至少有一个受骗者。当然也可能两个都是。 齐雁玉那头我不知道,因为我真的不太明白爱这个东西。但单看我自己,从谢乾灵对齐雁玉的处理以及孟韬的话来看,我是受骗者的可能性不算小了。 -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我都是在通体发热的晕眩中度过的。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头昏脑涨是因为困倦,躺下来一摸额头才发现不妙。周从安来把了脉,说是“恶寒发热”,大约和昨晚淋的雨有关。 我和齐雁玉都身体欠佳,于是各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我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可以传晚膳的时辰了。再看向四周,齐雁玉的床位则不见了人影。船身不带一点颠簸,舱外已经有市井的喧嚣。 “郡主醒了?”碧环也从地铺上爬起来。 推开门,便见夕阳西下,船已靠岸,使团的人正清点行囊抬送伤兵。裴颂正在人群中指挥调度。 “二哥哥。”我向裴颂走去。 他看向我,“洛泱醒了?周先生说你病了,你多歇一会儿也好。” “齐侯爷回去了?” “我派人去找过,他们的船也靠岸了,他就带着他那女儿走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不是找他,找他们的船。”我道,“玉芝和曹四还在上面。昨晚遇险,我想去确认一下他们的平安。” “你身上的体热都退了?”裴颂手背碰上我发烫的额头,“别去了,我派人去。” 我心里正纠结着一般人不知道我和孟韬的关联,碧环正好从屋里跟了出来。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于是把情况告诉她,又往她的怀里塞了两件衣服和两袋子蒸饼,叮嘱她私下去找孟韬。裴颂派了一个知道路线的小兵跟随。 临走之际,阿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去哪儿啊,要不要帮忙?” 碧环习惯性地淡淡回了个“不用”,转身后又突然回头,加了一句“很快回来”。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容,咧嘴角的样子在一张冷静的脸上略显生硬。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这应该不是。 - “郡主,小人是来找您的。”碧环走后,阿谯又小碎步走向我,“四殿下找您。” “很急么?”我还惦记着船舱里那个温暖的被窝。 “不知道。” 他答完之后我才想起来,碧环曾经对我说过,阿谯作为谢乾灵身边唯一一个见证所有机密的随从,四肢发达却也头脑简单,遇事不决“不知道”是他防人套情报的唯一方法。 这就和我面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摆出懵懂无知的表情一样,都是藏匿心思的手段。手段用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 我蹲坐在谢乾灵床边。夕阳打在窗子上,窗外红霞连天。 谢乾灵很直白地说明了情况:由于昨晚遇险,证人证据都没了。 包括账册,假.币,那个听了水芸一番话的门卫的供词,还有偷账册的贼。 前三个是物件,最后一个是人命。那个贼是一路绑着手脚押送的,大浪涌来的时候,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谢乾灵可能只觉得少了一个证据,我却想,世上又多了一个求生而不得的可怜人。 “所以事到如今,剩下的证据……郡主?郡主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 “剩下的仅仅是郡主的证词了。”谢乾灵接着说。 “那证词还管用么?” “这个案子牵扯的都不是小人物,必定是要到御前过问的。所以,与其说管不管用,不如说父皇信不信。只要父皇信了,就管用。” “那陛下会不会信我?” “父皇没有理由怀疑郡主。”谢乾灵话锋一转,“可他也十分信任齐冕。” 我们很快就要和齐冕会合,今天是我们进洛阳之前最后一个光明正大单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