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身后的元明顿了顿,“至于这第三点就是,希望元明师兄不要再派弟子到兰台外窥视,师父对我们仨的教导都一样,至于领悟全在个人,我并没有拿到什么秘籍。” 之前做的那偷偷摸摸的事,被子渔如此光明正大地挑开,元明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几欲上前辩解,但都被元青按了下来。 元青又做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他眯着笑眼斡旋于两人之间,“这事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批评元明,师妹你放心,之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既然师兄能做出保证,我没问题了。” 终于说服小师妹,元青抹掉头上不存在的汗,一扫拂尘画面显现,少年还跪在台阶上,一身被浆洗到发白的青衣,将他显得尤为清瘦。 子渔微微蹙眉,盯着画中的少年。 元青扬起下巴,“呶,就是他。” 画面中的少年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扯着嘶哑的喉咙大笑,殿内两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元明作势就要冲到殿外教训那个放肆大笑的少年,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一节水袖如剑骤然横档在他面前。 不光元明就连元青都被突然出现的水袖吓到,不知何时师妹的仙法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就连他都毫无察觉。 一早上一连被师妹卸了两次面子,元明怒火中烧,他指着殿门口吼道:“元子渔你什么意思!你看看那个小崽子,刚办完师父的丧事,他就在广明殿如此放肆,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子渔瞅了眼自己这个易怒易爆的师兄,也不辩解只淡淡撂下一句话,“我的徒弟我自己教导,不用师兄过多费心。” 说完子渔一甩长袖,扬长而去。 元明被气得不行,他颤抖着左臂扭头跟元青抱怨,“师兄,你看她!” 这次元青也没给好脸,呵责道:“你要是把心思全放到仙法上,也不至于从小被子渔压一头。今天你也看到了,子渔仙法又精进不少,怕是已在你我之上了。” 元明不敢反驳元青,不甘不愿地嘟囔道:“本来就在我之上。” 一记眼风扫过,元明再不敢吭声。 …… 殿外,履泽麻木地看着广明殿来来往往的人。 他已经能够自动屏蔽那些或是怜悯,或是厌恶的目光了。 放以前这些目光也许还能激起他的情绪,但感受多了,也就那回事儿。 厌恶至少是明晃晃的表露,可怜悯又是什么呢?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履泽不屑一顾,讥笑着。 忽然一阵风起,调皮的风将履泽的发丝拱到空中,他微微侧头眯着眼看风吹来的方向。 绿色的薄纱肆意摇曳,荷叶般的裙摆拖着一地黄花慢慢向他靠近。 履泽抬头,那人逆着光看不清容颜,但清幽的花香味都钻入了他的鼻腔。 不知这又是何方仙子,也是因为可怜他吗? 一个恍神,那人走近,履泽这才看清她,他见过她。 那是某个午后,对他从来视若无睹的太虚真人,第一次交给他任务,虽然他也不懂真人明明可以用法术将玉龟清洗干净,真人却让他去做,但作为第一次被委派任务,他还是很开心。 当时整个广明殿只有他一人,他心情雀跃,细心擦拭着真人卜天算地的玉龟。 可是在广明殿待的久了,他就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心脏快的仿佛要跳出来。 眼中的神像出现幻影,他们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每转一下他的灵魂就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 履泽撑着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出大殿,心口的绞痛并没有消失,他咬牙扶着汉白玉的栏杆,一点一点挪步下台阶。 到最后一节台阶他终是撑不住,放任自己坠入无尽深渊。 而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他抱住,他勉力睁开双眼,一双秋水含情的眸子正担忧地看着他。 当时他未曾道谢,再醒来已在自己的茅屋中,一个对他还算友善的小弟子告诉他,仙人已解了他身上的术法,让他之后小心点。 他追问小弟子,送他来的仙子住哪叫甚,小弟子说他也不认识。 后来,他几经打听,都再没有见过那位眉如远山,眸若星河的仙子。 匆匆一瞥,他却将这人的面容放在心中多年。 相遇来的猝不及防,履泽还来不及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渍,便听到那人对他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子渔的徒弟。” 那一刻他深切感觉到春天已至,黄花灿烂如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