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目眩后,南诃再次醒来,身边躺着龚宇溟,石台上的两对鲛人眼珠熠熠发光。 “嘶……” 龚宇溟捂着脑袋起身,左右看了眼,倒吸了口凉气,显然是酒醒了。 他慌张的扶起南诃,一脸抱歉,挠着头努力想措辞,“师尊!弟子……” “好了,不必说了。”南诃伸手点在他的额间,瞬间一股深远清明的浑厚神力传来。 瓮? 不像,她瞧着倒像钟。 不过这事 现在还不宜声张。 南诃抚了抚二徒弟的脑袋。 天生天养,即便后天被塑造淬炼,依旧是赤子之心。 这样的助力,如果为自己所用,不更好。 “弟子昨夜失礼了,师尊莫怪。” “无妨,不过这里面的事,你自己知道多少?” 龚宇溟垂下头,情绪有些低沉,“我知道自己并非城主和夫人的孩子,但养恩大于一切,我是自愿为城主,为南溟城扛下一切。” 南诃这下倒有点意外,“你知道那个求援函是假的?” “不管是不是,徒儿都是自愿的。” 他跪的端正,头“砰”的一声磕的响亮。 “我十岁时就知自己与旁人不同,后机缘巧合下误入秘境知晓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弟子感恩城主这些年的爱护,人言道‘投桃报李’,宇溟亦然。” 南诃叹了口气,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投桃报李’,用自己的命去挡下那些业果?你该知道城主目前的身体情况,他是有意求死,得一个解脱。” 龚宇溟点头,“我知道,但只要我能……” “不,你不能。”南诃站起身,深深看了眼这个傻孩子一眼。 她虽然答应不能干涉南溟城的事,但对弟子的引导应该没问题。 南诃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天道,你非要应承这个,把怨气往自己身上引,用自己的能力去压制,总有反噬的一天。再说,你又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去镇压掩盖那些无辜的冤魂。” 龚宇溟羞愧的低下头,他其实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恳求。 “求师尊指点一条明路,弟子、弟子定将涌泉相报。” 南诃要的就是他这一句。 她起身道,“仇怨是无止尽的,犹如这江水湖泊,宜疏不宜堵,不若你好好听一听它们的诉求。” 南诃指的正是石台上一大一小哭泣的两对眼珠。 龚宇溟会意,独自走入秘阵,触碰它们,忽然浑身一抖。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白茫,明显已经入境。 南诃则是站在洞口,观察情况。 这秘阵确实是高人所布,倒不是她不能破开,只是一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二来她也想看看龚宇溟在看到惨剧后会如何抉择。 果然,三个时辰后,龚宇溟再次出现在南诃面前不再信誓旦旦的一腔孤勇。 他红着眼眶,半天沉默不语。 南诃道:“如何,还要坚持己见吗?” “……弟子。” “罢了,先离开此处吧,这天也亮了,先回去歇息。” 龚宇溟点点头,带着南诃离开此处。 当晚,南诃就接到了城主的单独邀约。 这并不意外,甚至还比她预计的晚了一些。 再次见到这个儒雅的中年人,南诃平淡的点了点头。 城主挥退众人,邀请南诃在自己对面坐下,他在和自己对弈,黑白子之间已经厮杀到了中局。 “龚某还未感谢仙长救命之恩,仙长能来南溟城是我们的福气啊,只是……龚某确实无法招待周全。” 他语气中有着莫名的凄凉,语气诚恳。 “我儿是个纯良的孩子,有幸拜在仙长门下数月得仙长提点,龚某感激不尽。只是这南溟城已无大事,不若趁早……” 南诃看向龚城主,心中对他倒是并无厌恶。 “城主拳拳父母心,将龚宇溟这孩子教的很好。”她看向龚城主,“只是,您也该知道,孩子总会长大,他们会有独立的意识,自己去看、自己去想,自己去下决定,那些大人们自以为是的‘为他好’是真的在为他好吗?” 龚城主迟疑片刻,苦笑道,“那……如何才算正确。” “告知他,让他选。” “这未免太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