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做母亲的并没有露出释然的笑容,她伸出手,沉稳地擦掉长子脸上溅到的血,指尖在万花筒写轮眼面前轻轻晃了晃,又垂落下去。月光淡薄,自窗外而来,鼬的脸好像被冰冻过一千次一万次。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舍不得再往孩子身上插刀,也不愿为孩子本就沉重的心再添负担。于是抱住还处在幻境中的丈夫,埋怨似的小声说了句:“都怪你。” 曾经也执行过任务杀过人的手稳稳落下,两个人便一同倒下去。 鼬脚尖微旋,望着母亲。是他逼迫着她。是他。他是凶手。 她迷迷糊糊地想:抱歉,鼬。抱歉,佐助。抱歉,千叶。她是个很不合格的母亲。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佐助的呼喊,两个孩子的脚步声。濒死之际的母亲睁大了双眼,声音尖锐地划破天际:“别进来,佐助,千叶!” 她没有把视线转向长子。以忍者的速度,想要阻止两个孩子轻而易举,但是,鼬没有动作。宇智波美琴望着天花板,手指渐渐僵硬:她真的是个很不合格的母亲,既挽救不了在痛苦中入魔的长子,也阻止不了天真可爱的幼子踏入深渊。 少年人望着自己那一双弟妹。 鼬轻轻地叹道:“我愚蠢的弟弟啊……” 陪着佐助一起进门的千叶望着鼬从万花筒中退出后恢复漆黑的眼睛,想说什么,但是巨大的冲击使得她早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徒劳无力地张大嘴巴,连舌头都不知道该怎样动弹,双腿无力于是半跪在地上,指甲深深陷入木质地板,留下一连串聒耳的噪音。 她听见尖叫。 无比悲恸,好像不属于人类,来自于野兽口中的尖叫。 是谁的?……佐助。 鼬并没有像他以往那样上前安慰自己的弟弟妹妹,而是冷静地看着,像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不,是像一个喜好施虐以他人痛苦为乐的刑官。 千叶茫然地望着四周,一切似曾相识。地上,是爸爸妈妈安静的身体,眼前,是兄长沉默站着的模样,旁边,是弟弟痛苦悲切的嘶吼。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见月光染上淡淡的血色,忽然像是被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清醒了。 她来过这里。 这一幕…… 是她长久以来的梦魇。每次一靠近宇智波鼬,她都会做这个梦。只不过,以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而这一次,她身在局中。 千叶仰头望着宇智波鼬。 鼬声音平淡道:“既然一开始选择了不做忍者,就贯彻你的道路。” 他的头上还戴着木叶护额,脸干干净净,容貌秀美的少年人已经长得很高,气势很足,嗓音也低沉成熟,走出去,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是在梦里,他却是手刃家族的恶魔。 背弃了家族的宇智波族长之子。 无心之鼬。 这是个很长的梦。千叶想。很长很长,长到她再也等不到妈妈给她梳辫子,她就得自己先长大了。 她的眼睛好痛。 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千叶看着失去意识却仍痛苦抽搐着的佐助,扑过去,想把他带起来,但是她年纪还太小,撑不起来他的重量。她张皇地抬头望了望,默默道了一声等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街道上有一些倒在地上的人,液体正从他们的身体里漫出来。宇智波族地内静悄悄的,千叶没有去拍门,她直觉性地认为现在那样做是浪费时间的徒劳无功之事。所以,接下来也是直觉性的,要找大人,有用的大人。 年幼的女孩站在木叶边缘,发出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叫喊。村子里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氛围被这叫声撕裂了,空气流动起来,普通的居民们吵吵闹闹骂尖叫的人深夜不干人事,火影则出现得非常快,那些暗部们去找佐助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 最后千叶窝在佐助病床旁边,身上搭着一条小毯子,怀里抱着热水瓶还有佐助的手,脸色苍白。 外面天亮了。 但对于某些人而言,灵魂的长夜将永不消逝,太阳再也不会照常升起。 不明白的事有很多。但她太累了。年幼的身体支撑不住,她抱着佐助的手合上眼睛,脑袋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