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许旻呼唤,嬴成蟜捡起一根木棍,大步走向许旻。
许旻连声道:“君上且看此桶!”
但嬴成蟜却没有去看那桶,而是看向许旻的脸,微微皱眉:“口罩松了!”
许旻讪讪道:“此皆小事尔。”
“君上还是先看这桶。”
现在可没有细胶条。
嬴成蟜研造的口罩只是取了一节软木刻出鼻梁的形状用以压住缣帛,还需要把口罩两侧的绳子绕于脑后扎紧,以此令缣帛贴合皮肤,毫无舒适可言。
现在许旻的面部皮肤已经被勒出了深深的刻痕,触之发痛,再戴紧口罩那更是痛上加痛!
嬴成蟜冷声而喝:“此绝非小事!”
“本君早就叮嘱过你等,金汁浊臭污秽,易得疫病,必须严密防护。”
“尔等视本君之令如无物?”
“非要本君行军律,尔等方才甘愿遵从乎?!”
见嬴成蟜动怒,许旻不敢怠慢,伸手就要去拽带子。
嬴成蟜却摆手止住了许旻的动作:“你我双手已脏,如何可碰口罩?”
“来人!为许大夫戴口罩!”
一名侍女立刻从远处跑来。
许旻下意识的想躲,可迎着嬴成蟜冷冽的目光,也只能任由侍女用一双白嫩素手为他系好了绑带。
嬴成蟜满意颔首:“研究重要、耕种重要,但你等能平安无恙更重要!”
“身为籍田令,许大夫当以身作则。”
“知否?”
许旻强忍住嘶声痛呼的冲动,赶忙拱手:“臣,必不敢忘!”
嬴成蟜这才看向那木桶:“此桶可有异样?”
提起正事,许旻忘了疼痛,直接将戴着手套的手掌贴上了桶内的堆积物,声音沉凝:“这一桶金汁的温度比之其他桶都要更高很多。”
“方才臣打开这桶盖之际,彼其娘之!水汽冲天!桶盖之上尽是凝水!”
“君上您看,桶盖上现在仍有凝水未落!”
“且此桶虽然依旧浊臭,但桶内粪物却已近乎不可查。”
“臣不知这种情况是好是坏,故而即刻上禀君上。”
嬴成蟜闻言也当即将手掌贴上了堆积物:“嘶~”
嬴成蟜的手到底没有在田间地头耕耘了几十年的许旻那么糙。
若非手上还带着手套,仅这一摸就能将嬴成蟜烫伤!
“温度竟如此之高!”嬴成蟜看向这一桶堆积物的眼光发生了变化:“此物的肥力如何还需要验证,但如此高温定能杀死更多虫卵和草籽。”
“这一桶内堆积的是何物?”
许旻低头看着桶外刻字,念诵道:“藁、水草、长安君府厨余之物、长安君府主院金汁、河泥……切为细碎后逐次堆砌,再加水令其内部湿润却无积水。”
“砌成过后以泥封口,每月开盖翻动一次、加水一次。”
嬴成蟜继续发问:“可有类似情况的桶?”
许旻点了点头:“此桶温度最高,另有六桶一窖的粪物温度虽比此桶不如,却也明显偏高。”
“君上且随臣来。”
跟在许旻身后,嬴成蟜逐一看了过去,很快找到了共同点。
所有温度偏高的粪物其主材都取自长安君府的主院或客院!
一个念头不由得浮现于嬴成蟜心头:“难道是因为吃的更好,所以导致这些粪物沤制时的温度更高?”
许旻也若有所思:“按照君上曾言的发酵一说,君上此思有理!”
“但臣以为,也不能排除是长安君府的某种常见食材等因素而导致的。”
如果是大鱼大肉才导致了这种情况,那在当今天下没什么普适性。
但如果是某种并不难培育的食材可以帮助治金汁,即便它再不好吃,无须多久它便必将成为全天下人的家常菜!
嬴成蟜当即决定:“明日本君入宫一趟,向王兄和祖母求取咸阳宫、华阳宫金汁。”
“再往上将军翦、上卿乐等诸位将军、宗室府上一行,取其金汁验证。”
“许大夫,你提前准备好人手和器具。”
“天气已经开始转寒了,我等必须加快速度!”
许旻肃声谏言:“还有城内国人!”
“若果真是因饮食而导致金汁不同,那野人、国人、贵人的饮食皆不同,所造金汁也皆不同。”
“烦请君上再派人收集些国人的金汁,一同验证!”
就在两人商量的起劲儿之际,一阵沉闷的呼声从远处传来。
“长安君!”
嬴成蟜循声回望,便见蒙毅正一手掩口鼻,快步走向他。
待离得近了,蒙毅认为自己应该拱手,却又着实不敢挪走捂住口鼻的手,一时间站在原地倍感为难。
嬴成蟜笑了笑:“无需多礼。”
“蒙侍郎此来所为何事?”
蒙毅当即道:“王令!”
“长安君务必参加今日大朝议!”
嬴成蟜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他正忙着研究呢,哪有时间去参加朝议啊!
但再转念一想,嬴成蟜略略颔首:“正巧本君也要入宫去讨要金汁。”
“请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