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道:“我原也不想管,只是那对姐弟可怜,又是我们两湖沈家的人,就留了下来养在身边——你也知道我家那个媳妇,指望她是不可能的。” “蒋家的女儿么,说不定就是个做娘娘的命,自然比别人要金贵些。”王老夫人淡声说了一句,显然对蒋氏也是十分地看不上。 “看你这话说得,你家不也出了个娘娘?” 王老夫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当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但凡有第二条路——” “都过去了,娘娘如今深得太后喜爱,也有六皇子傍身。” “娘娘也不容易,我们多年不敢往来,只盼他们平安就好。”王老夫人想了一下:“宁儿的事,恐怕还要托你留心着,方才张家那孩子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也别急,先让宁儿自己看起来,外头若是有什么事,我会让成章留心的。” 林槿安同季晏一起拖着季景回到花园,找了一圈没见到张伯定,问了人才知道他陪着祖母已经回家去了。 “这下可什么都问不到了……” 林槿安对于张伯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蛮好奇的。 先不论其它,张伯定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并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但听今天那番谈话,他同真正的赵家小姐其实并没有见过面,那么到底是张伯定认错了人,还是有人假用赵家小姐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呢?假如是后者,这么大费周章地骗张伯定,目的又是什么? 季景也觉得这事有蹊跷,决定同季晏去拜见广平侯府老夫人,指不定能问出点什么关联来。 他们两人离开后,林槿安就坐在花园角落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看着远处水榭上戏台班子咿呀唱戏,看着众多少年们人来人往。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叫她:“沈安?” 回头看,秀气俊逸的少年一身深蓝衣衫逆光而站,便是在这公子少爷众多的花园中,也是极为出色的存在。 林槿安笑弯了眼:“江夏。” “我刚才就找过一圈,还以为你不来。” “接到帖子,就过来了。” 江夏找了个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垂眸:“本不想过来,但家里长辈说,我初到京城,不认识什么人,应该出来多历练……我想着,或许能碰到你,就过来看看。” “我记得你在乙班?今日没看到同窗吗?” “有几个,但我同他们都不熟——”江夏温和笑了一下,眼神却有些落寞。 林槿安大致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 宗学里甲班和乙班的学生大都是各家各府的嫡系,甚至不乏皇室宗族中子弟,日后都会凭借祖荫谋得一官半职,而丙班的学生大都是各府旁支,走的多是躺平的路子,极少数才会走科举,也不知道江夏怎么会被分到乙班去——不过就像季景和季晏在丙班一样。只能说,有时候宗学的分班也很随性。 “没事,我也同我们班上的大部分人不熟。”林槿安从袖子里摸出刚才藏起来的花生,抓了一小把递给他:“但我们熟啊。”这可是能被她魔音摧残还陪着她练琴的小伙伴,是连她兄长都做不到的呢。 江夏看她笑容灿烂,眉眼弯弯,便也笑了起来,接过花生,轻声道:“对,我们熟。” “明天开学,你还去张先生那儿练琴吗?” “去呀。” “那我去找你。”江夏想了想,又道:“我正好去找先生拿琴。上次拿去修的琴,先生说少了材料,休沐前正好寻到了,明天应该可以修好给我。” “恭喜。”林槿安笑着又递给他一把花生:“那张琴,我记得……” “我娘亲的。”江夏轻声道:“她惦念很久了,明日终于能拿给她了。” 林槿安听过江夏抚琴,在张先生那儿练琴的时候,有时候她弹累了,江夏就会主动抚琴一首——即使她不通音律,也能听得懂他的琴音,清雅温和,就仿佛见到了父兄坐她面前弹琴一般。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钱嬷嬷让丫鬟带话,说沈老夫人要回去了。 林槿安自然也要跟着回去,临走时,她笑盈盈地同江夏道:“明日见。” “明日见。” 回到侯府,沈老夫人似是累极,一路上都在闭眼休息,话也不多说一句。 林槿安自然乖乖地不去打扰她,将老夫人搀扶到小佛堂后就回了自己家中,连晚饭都没去吃。幸亏钱嬷嬷还记得对门有这么一个五谷不分的小家伙在,给她送了些吃食过来,林槿安就在家中随便对付了几口。 那天晚上,她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赣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