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容九跟在方成章身后,面无表情地踏入牢房。一旁是平北和坐在轮椅上的李先生。 牢房墙角处,舞娘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披头散发,同之前的娇艳打扮判若两人。 她的表情原本是呆滞的,但从容九进入这牢房那一刻,她的眼神就仿佛黏在了来人身上。 容九面无表情地站在舞娘面前,她对于来走这一趟,其实毫无兴趣。 “你到底是谁!”舞娘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问。 容九垂眸看着她,眼神平淡如水,一言不发。 舞娘抬头看她良久,忽然放声笑了起来,神情有些癫狂:“我知道了!你是莫日根家的那个杂种!” 容九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方成章一眼,神色略有些奇异地开口:“她要见我,就是为了骂我?” 舞娘冲着她继续怒骂:“你的眼睛和你那个下贱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容九已经抬手抽出把匕首,刀光一闪,舞娘瞬间惨呼起来,只见她脸上赫然一道血痕。 “你骂我可以,但是骂我娘……”容九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骂一声,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说着,她忽然回头看了眼,“可以吗?” 李先生哭笑不得:“随你,只要不弄死就行。” 在舞娘的惨呼声中,容九有点好奇地问:“你们要问她什么?” “她说她是北蛮大王子的人,说北蛮王如今只听这大王子的话,随时准备同我大燕开战。” 容九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身上有没有印记?” “有,左脚脚底有一处烙印,是一个狼爪。” “她撒谎。”容九看着不敢再发声的舞娘,声音平静:“大王子的印记是狼头,二王子才是狼爪——二王子有个癖好,喜欢骗失宠的侍妾去送死……” “你胡说!”舞娘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痛苦变成了愤怒:“你个杂种,我撕烂你的嘴!我是二王子最得力的宠妃!” “看来被我说中了。”容九表情平静地回头:“还要问什么?” 李先生笑着摇头:“不用了。”他看着容九提脚向外走去,忽然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看了一眼方成章:“你若是愿意,侯爷可让你留在军中……” 容九摇头:“不愿意。”她有些奇怪地看了方成章一眼:“我同沈家签了契约的,要陪着林槿安。”她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来之前,沈姨让我同你们说一句话,我姓容,我是大燕人,我不是蛮子奸细。” ——这句话她差点就忘了,幸好来之前沈左宜三番五次地同她说,让她一定要记得。 虽然她不懂说这么一句话有什么用,但沈左宜从来不骗她,说就说了吧。 李先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容家……” 方成章接口:“我会让人去查清楚。” ——倘若真的是容家,当年边城的守城将军便姓容,边城城破后,容将军全家殉城,唯有十五岁的小女儿至今没有下落。 容九回到林老神医的药馆,熟门熟路地弯进一处小院。 迎面正碰上钱嬷嬷,手里端着一盘蒸糕,她同容九亲切地打招呼:“阿九回来了?刚出炉的蒸糕,要不要吃?” 容九点头,拿起一块蒸糕塞到嘴里,钱嬷嬷表情和蔼地看着她:“慢点儿吃,不够嬷嬷再去做。” “安安……醒了没?” “还没呢,姑娘守着。你昨晚到现在也一宿没睡,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去。” 容九摇头:“我不累,我也去守着。” 钱嬷嬷便将手中的蒸糕全数塞给了她:“拿去吃,别饿着了。” 屋内,沈左宜坐在床榻边,守着昏迷不醒的林槿安——她昨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头,额头上围着一圈细布,林老神医扎了针后说,外伤不碍事,但那一砸,令得她脑中原本的血块动了,福祸不知,能不能醒来,要看她自己。 沈左宜轻轻握住林槿安的手,低声道:“安安,先前那么凶险,我们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姐姐姐夫他们一定会保佑你的……” 林槿安表情平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 可其实,她却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梦境—— 那是赣州城的中元夜,城里处处都挂起了绚烂的花灯,街上还有滚灯龙舞好多好看的,她本该同爹娘还有哥哥一起出门看灯,可谁知爹娘却打发了她同哥哥出去,还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