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宣和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在老北京最东,一群被郁郁瘦竹围起来的林立高楼,寻常车子进不去。 他那台银色的车被郭祯开走,只能勉为其难带着柔嘉拦下一辆出租。 差头师傅停在瘦竹之外,利落的北京口音:“两位,就是这儿了,前边儿进不去,您走动走动吧。” 他目光透过后视镜打量后座那俩人,能住到这地方来的,傻子都知道不是普通人。 恶劣心理作祟,他心里自动就给那年轻女孩贴了个香艳标签,盯着她下车的时候,眼神也是轻蔑的。 柔嘉不是没看见,但司机掉头就走,她给他的印象,多半已经发散成一个故事。对陌生人而已,没必要解释。 她跟在任宣和身后,任宣和拳头握了又松,尴尬地看了看周围,半晌,还是朝她伸过来。 柔嘉没管,她低下头,“好好走路。” 任宣和还挺听话,当即收回手。 两人错开半步,安静地走进楼栋电梯,任宣和按下11层,然后靠在电梯冰凉铁壁,偏头看柔嘉。 她穿大领子的宽松衬衫,浅蓝绿,湖水一样清清淡淡。头发散在肩头,像一匹柔顺绸缎。 刚才明明还靠他那么近,胆大妄为地问他家在哪儿。现在又闷声不响,勾得他心痒痒,倒是想跟她搭话,又怕被她那冰冰凉的模样气到。 柔嘉抬起头,正对上任宣和眼神,他眼底忽而一烫,匆忙往另一边看去。 电梯里光线冷白到过分,轻易照出任宣和发红的耳尖。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叫他:“任宣和。” “我现在相信了。” 任宣和愣在原地,电梯“叮咚”一声,厢门打开,柔嘉先走出去,只留给他纤弱背影。 他追上去,一边按密码一边问她:“信什么?” 柔嘉笑了笑,“你才说过的话,这就忘了?” 任宣和手指一抖,密码最后一位输错。 二十分钟前,他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说他和郭祯不一样。 他说,他活二十年,也就和她一个人有过牵扯。 原来她考虑那么久才相信。 果然铁石心肠,一步三算,要谋她半分信任,真是比登天还难。 任宣和住的这间房子不算特别大,四室两厅。至少柔嘉看到的那一刻,没觉得自己攀附太过分。 她看着任宣和关上门,好像从此关上她的退路。 过了玄关,是狭长的餐吧台,柔嘉后腰靠着冰凉坚硬的大理石,眼前是任宣和歪倒的卫衣帽子。 深蓝色幽邃,比夜色更沉。 她伸手一拨,把他卫衣帽子拨回去,任宣和视线就跟着她手指转。 卫衣领子也宽,她收手的时候,难免碰到他裸/露肌肤。 柔嘉很想伸冤,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任宣和看着她一瞬间的愕然神色,又看见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到背后,忍不住低头垂眸凑近她。 而这样的姿势,在柔嘉看来,其实有一种分外不适的压迫感。 她仍然不习惯他靠近,下意识想后退,然而两手撑着餐吧台,后腰也被冰凉的大理石拦住,她退无可退。 任宣和语调浮上一丝浪荡,他微侧过身,一手撑上餐吧台,斜立着。 一半阴影落下来,柔嘉清晰的视线一点点变暗。 “门都进了,还怕什么?” “你又知道我在怕?” 任宣和一笑,“好,我瞎说的。” 他服软,柔嘉却忽然没话讲。 午夜十二点,月至中天。柔嘉透过落地窗,看向荒凉又粗糙的北城夜色。 她也许就和这段夜色一样,飘进这间房子里,都是突兀。 任宣和带她走进客卧,灰蓝冷色调的装潢,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到没有人气。 “柜子里有备好的衣服,都是新的,拆了封袋之后就送去洗过一次,放心穿。” 柔嘉猝然顿住脚步,她轻轻抿了下嘴唇,“好,知道了。” 身后,任宣和又轻笑。 她狐疑回头。 任宣和倚着门框,含笑看她。 “沈柔嘉,你什么时候能说句实话?” 柔嘉对上他视线,这次换她心虚。 任宣和说话实在暧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备女孩衣服做什么? 或许他就是想勾她生气质问,但柔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