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花烛动,隐扇画新蛾》④ 其实,燕暄借口扔下王道娥,并没有去三司府,而是带着余庆出城,骑马散心去了。 他把马鞭抽的猎猎作响,漫无方向的狂奔,将满腔苦闷化作一声声长啸。 余庆也不多问,也不阻拦,陪着他尽情撒欢疯跑,直到天彻底黑了,萧萧疏疏落起雨来。 燕暄猛的勒紧缰绳,停在一片树林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弃这一切,去南阳找文阳,带着她私奔,去塞外,去琼岛,去北齐,去任何地方。只要他俩在一起。 可,也只有一瞬间。 七年了,他不能再自欺欺人,误人误己了。 “王爷。” “回去罢。” 燕暄,冒雨回到瑄王府时,已是深夜。 薝桃,虽然文静寡言,却是个心明眼亮,敢拿主意的丫头,等药浴泡好了,就硬拽着芮芝出去了。其他几个女婢一看这情形,便也跟着退去了外间。 燕暄从小养尊处优,又有洁癖,皮肤自然保养的细好。却特别爱泡热水澡,每次,都把水兑的极烫。平时,女婢们都是能拿一只小葫芦瓢,伺候他沐浴的。 一片水雾氤氲间,王道娥,身着一身雪白的中衣,鸦黑的长发垂齐到腰,虽是病中,人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过分苍白,却更显得她仙姿玉色,清雅绝俗。 宛若神妃仙女一般。 燕暄正欣赏出神,猛地想起王后,心下不寒而栗,打了个激灵。 王道娥,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伸手去试水温。 “王爷觉得冷?” 幸亏燕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腕子,才没让烫着。 “水凉了,更衣罢。” 一整天,又是罚跪又是骑马,还淋了雨,身体就疲惫到了极致,无法正常思考,加之,对妻子的愧疚和自责,燕暄整个人,就像坏掉了一样。 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说话也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没话找话,。 “今天,三司府的刘文举,刘大人带来一盒茶点,十分地道的抹茶细点,甜而不腻,样式精致,里面有一道玫瑰豆沙馅儿的粘食,你一定喜欢。” “吾和刘大人说好了,等忙过郡主大婚这几日,就让那大好娘子来咱们府里住几个月,教教厨房的人。” 王道娥只淡淡笑了笑。 “王爷有心了。” 她没有戳穿燕暄。 夜里下雨,她便派人驾车去三司府接燕暄了,可门口的两个卫兵,却说王爷根本没来过。 等他回来,又是满身泥雨,衣服和鞋底儿还好,靴子筒,却脏的看不出颜色。 这一夜,燕暄极尽温柔温存,可他愈是这般刻意,王道娥就愈觉自己可悲。 她眼底的情热和帐外的烛火一样,一点点,一寸寸暗了下来,血气却直往上涌。终日积压的情绪,委屈,瞬间崩溃了。 王道娥,狠狠推开燕暄,几乎是歇斯底里。 “原来,我的一颗真心,还抵不过王后娘娘疾言厉色的几句训话?抵不过她谢秋氏的只言片语么?” “比起你这般虚情假意,敷衍塞责,我倒宁愿王爷对我不理不睬,敬而远之!” “王道娥,你抽的什么疯?!” 燕暄就要高潮,突然被自己的女人推开,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通骂,当然不爽。王道娥,见他眼神陡然凌厉,心里更加悲愤,浑身都颤抖起来。 “当年,若我肯俯首下心,屈尊就卑,摆去人家家里作花瓶,放眼这大燕寰宇之内,怕是还没有我王道娥跨不进去的府门。” “我王家累世公卿,富贵双全,更没必要攀高结贵,上赶着送女儿来你的瑄王府,提着九族的脑袋,来烧你这口热灶!” “我知道,你放不下县主……” 燕暄听她越说越离谱,也是恼羞成怒。 “不可理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一个王妃该说的话么?狂悖无道,恬不知耻!你是疯了么?” 她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实在狂为,大大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如今,我落得要靠娘娘懿旨,靠谢秋氏怜悯,才配享王爷恩泽的下场,都是我德小福薄,自作自受。落子无悔,我认。” 她光着身子,爬下了床,从镜台暗格里抠出那封信,扔在了燕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