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其实这群人有一点是好的,注重礼节规矩,不论有多大的恩怨都不会在别人的宴席上胡来,给主人家犯难,不像她以前的狐朋狗友,一言不合指着鼻子骂人,甚至会动起手来。也有不太好的是,他们一张张嘴巴厉害得很,一定要逼人低下头才善罢甘休,就如同当初在九花园,逼她一起去重阳登高一样,看人窘迫、无处可逃,才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这时里边传来声音了,是今日生辰正主温琼枝的声音,她见过一众长辈后,就去了同龄人那边:“诸位兄弟姐妹前来,此宴第一杯酒,琼枝在此谢过。” 她嗓音柔美,似琴弦尾音低吟缭绕,像个风华绝代的清冷美人,笑时又露出两颗虎牙,十分可爱,双眼弯成月牙儿,宝冠流苏轻晃,雀绿裙裳衬得肌肤胜雪。 其他人也纷纷敬酒说些吉利的话,不乏有男子就着这桃花酒作诗助兴的,求得佳人青睐,姑娘们也不甘示弱,不过不是作诗,而是逮着一首诗里的个别字故意歪曲,像极了挑剔的娘家人,惹得他们作出更奉承赞美的诗词来收场。 这个时候,姑娘们不管有仇没仇,莫名其妙就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 一男子调侃两声:“兄弟们别着了她们的道,狡猾得很,我可是听说,温六妹妹这次请来了两位斫脍刀手,其中一位还是女子,这才是正题所在,现在兴致发挥完了,待会儿就输给她们了。” 温琼枝向这男子身边的一人娇嗔:“二哥泄题,该当何罪?” 温景川当即道:“自罚三杯。” 那调侃的男子也举杯:“我与温二哥同罪,同罪。” 霍迎绕是进过宫宴,也吃过鱼脍,就是没听说过这个斫脍刀手的稀奇之处,偏头低声询问江秋儿,她俩现在是坐一桌。 江秋儿道:“技艺高超的斫脍刀手,大多人都想请到宴上一展刀法,观其风采,女斫脍刀手更是难得。” 霍迎不禁觉得,她还是见识少了。 二人正说话间,侍女开始摆上各类佐料蘸酱碟,葱姜蒜醋、紫苏香薷等等。 正中摆来长案,案上砧板,桌下有水桶,里边是鲤鱼游动,忽然一条鲤鱼扑腾起来,足有三尺多高,扬起水花,但见一人影从门外移身而来,至桌前一抬手,稳稳抓住,那肥美的鲤鱼摇头摆尾,还是没能从她手里挣脱开来—— 便有人吟道:“席开闻斫脍,可贵在罗敷。翘首真颜色,擒鲤现红酥。”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蓝衣姑娘,素面朝天,星目带笑。跟随在她身后进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材壮硕,络腮胡子,他斜挎刀具,刀柄露出的一个“苗”字,方知是那端德第一斫脍刀手。 “草民苗河昌、草民苗心,见过诸位公子姑娘。愿温六姑娘人生春永驻,信德美名扬。” 温琼枝笑着点头道谢:“二位师傅,请。” 这对父女二人朝众人行礼,便开始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当场捉鱼杀鱼,去鳞去内脏清洗干净,手法娴熟快速,让这些不怎么进庖厨的千金公子们开了眼界。 宰杀完毕后,二人招手,便有侍女上前将碟子摆好,碟子上仅有几片新鲜菜叶,他们笑道:“公子姑娘们,瞧好了——” 苗心是左手捧鱼,右手握刀,而经验更老道的苗河昌,将鱼悬在架上,双手握刀。第一刀他们挥得慢,鱼片似乎要被风吹去,然后稳稳落在盘中,薄如蝉翼,惹来众人称赞。但见他们挥刀加快,令人应接不暇,在这里武功最高的霍迎,捕捉到他们的动作也是极快的。 很难想象苗河昌一个魁梧壮汉会有这等刀法,所谓铁汉柔情,当是如此,左右双刀,无声细下飞碎雪。 而苗心身法绝妙,红酥手,斫脍刀,似蝶蹁跹,有道是:美人骋金错,纤手脍红鲜。 左右众人眼花缭乱、心神摇荡,无不称神乎其技,眼到心到意到,锦心绣口,妙语连珠,在席后笔录诗文的小厮们笔走如飞,连厌烦到此的江秋儿也不禁拍手称绝,浑然忘却此身何处,出口成章。 这让在外一直关注里边声音的江春儿微微惊讶,她听得出江秋儿心情很好,目光不由得穿过细密镂空的大窗,瞧见江秋儿丹眼含笑,有浑然天成的清媚之色,她轻轻“啧”了一声。 待到苗家父女收刀,桌上盘子的鱼片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姑娘们尚且含蓄些,男子们击节叫好,哪里管是否会惊到隔壁的长辈们,不过方才他们已经惊到了。 侍女将鱼脍呈上,这是难得和谐没什么私心的场面,美食当前,谁还管那些琐碎破事,吃饱再战。 筷子碾起一片,薄得透光如轻纱,纹理可见,拌着酸甜蘸酱,入口爽滑微凉,软嫩即化。 放箸未觉金盘空。 苗家父女见此,心有满足,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