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午时艳阳猛烈,闹市街口一间冰酪铺子外围着一群人,下一刻一个人影从铺子里抛出来,路人惊喝一声急速后退,地面尘土扬起。片刻后才看清是个衣着破败的中年男人。 从铺子里走出个锦衣青年,身形消瘦,嘴里叼着根竹签,面上尽是阴狠狂妄之色。 此人名赵柄,其父是户部度支员外郎,在京都安通这一条街上也算有名有姓的纨绔:“你们自愿把地卖给我,现在又想我还回去,一件货想要两份钱?江妹,你们家做生意的,有没有这个说法?” 被点名的江春儿在后头看戏来着,此时她靠着门,手里捧着一碗冰酪,挖了一大勺子塞嘴里,含糊应声:“嗯?没有。” 赵柄得意一笑,丢了一锭银子到男人身前:“可我这里有。” 男人从额角流到下巴的血迹已干,面脸尘土,死死地盯着那锭银子,咬牙唾骂:“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赵柄目露凶光,上前踢了他几脚,直把人踢出血来。 正在吃冰酪的江春儿瞬间吃不香了,将碗往饭馆里一抛,稳稳落在一张桌子正中。 “别把人打死了。”江春儿好心提醒,不过赵柄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见,江春儿生怕闯祸,正想拉上好友杜回雪跑路,忽然背后警铃大作—— 熟悉的感觉不会错。 江春儿看都不看,扶着杜回雪的肩头借力,轻功一跃跳出人群之外,几个兔起鹘落出了安通大街,钻进人群里,身后似有洪水猛兽追逐。 不过此人不是洪水猛兽,而是她的护卫徐青寄,她今日在这闹出了事传到江家,江家立马就派徐青寄来捉她。 江家家教严,江春儿偏偏是个异类,跟着一群纨绔子弟横行霸道,但也只敢溜猫逗狗,逞口舌之威,不敢动手伤人,好也就好在这点了。 江春儿这一身功夫都是徐青寄教的,平日里也不好好练功,徐青寄一颗石子打她后脚跟,她翻了两个跟头才稳住身形,正好看见从万武堂走出来的男子。 他一身墨绿锦衣,与身旁友人谈笑风生,颇有学士之风,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十五就随军出征,抵御燕国来犯,在军中呆了三年,指挥过十几场大小战役无败绩,凯旋归而封王,封地奉州,此后久居京都至今已有五年。两年前先帝驾崩,任他为御史大夫,推上高台。 而他身上并没有从军中带来的铁血戾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谈笑自如。 江春儿半年前一到京都,便折服于李骁,成天将他挂在嘴边,胆子上来了还能凑上去,她一直奉信女追男,隔层纱。 比如现在,她直奔过去,带有几分哭腔:“殿下救命……” 李骁不明所以,只见江春儿直撞过来,跑到他身后。 徐青寄只得停下,抱了抱拳:“见过安王。” “殿下,赶他走。”江春儿探出半个脑袋。 李骁微微偏过身,示意徐青寄自便。 偏偏江春儿没眼力劲儿,疑惑看向李骁,下一刻就被徐青寄抓住手腕拉了出来,穴道一点,敲晕带走。 徐青寄抱着江春儿,朝李骁道谢,而后离开。 李骁身旁好友看了会儿戏,拱肩揶揄道:“这江三姑娘,你饶了好几回了吧?喜欢?” 李骁理了理被江春儿抓皱的袖口,抬步往前走,语气平淡:“江家于我还是有那么点恩情的。” “恩情?您要以身相许?”亏得这人是他表哥,打小穿一条裤子,才敢说这样的话。 李骁回想他与江家的交集始于六年前,那时尚在军中,荆城距离银晟关近,江家几次匿名送粮草到军中,救他于水火,他也是后来才查到的,登门去道谢,对比京都这群狼子野心的酒囊饭袋,江家其心赤诚,又不愿受这个名,只道:银晟关破,荆城首受其害,江家只是尽了匹夫之责。 荆城是江家的老家。 身为商贾人家就有这样的眼界,不得不让他心生敬佩。江春儿虽说行径大胆,在京都嚣张横行,却也没做出格的事,双眼澄明,不似奸邪之人,他也就不多追究。但不代表,他不头疼,尤其是她路子野,比旁的姑娘更大胆。 且说江春儿,人到家中就被徐青寄解开穴道,睁开眼回过神,眼前坐着正在喝茶的江夫人,一身书卷气,气韵端庄,不过她并非江春儿生母。 江春儿嬉笑走过去给她捶肩捏背:“娘,我方才在街上看到一对十分好看的镯子,十分衬您,不过钱没带够,明日我去买回来好不好?” 江夫人不为所动:“方才在街上打人了?” “我没动手,看着而已……”江春儿立马把自己撇清,嘟嚷着,“本来也就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