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遂乐的新同桌是冯可尤。冯可尤是个家境很好的大小姐,成绩卡着线进了实验班,但人缘却不错。她的小姐妹很多,但不清楚是真心实意还是冲着她大小姐身份的塑料情,季遂乐以前只知道她跟杜乐玩得好,好几次打断过自己与杜乐的谈话。季遂乐对她的印象不算好,虽然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但也没有和杜乐那般靠近。 事实上她与杜乐也算不上姐妹,也许再多一点时间她们可以发展成很要好的朋友,可时间太短,杜乐又不像崔西菲那样性格上与她合拍。 冯可尤对她并不友善,就像始终介意自己曾经“抢”走了杜乐。 像是抢走了属于她的娃娃。 季遂乐对她的冷淡与敌意视而不见,下一学期开始文娱活动就不复高一那般频繁,需要小组活动的项目也会越来越少,她们互相不干涉,或许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冯可尤很快跟新同学们打成一片,她有属于自己的交友方式,放学之后约同学吃炸鸡喝奶茶,周末一起出去逛街,接受了一个人的好意,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会向她倾斜。不知不觉中,冯可尤的朋友越来越多,而被她划在了朋友之外的季遂乐看上去孤立无援。 季遂乐想起了以前,但与那时有所不同。冯可尤只是单纯对她有偏见,带着其他女同学试图孤立她,并没有做别的事。冯可尤会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富有,在学校里大家统一穿着校服,服饰上分不出贫富,但背包,文具,乃至于被禁止代入校园的电子产品,她们俩之间都天差地别。冯可尤经常在课间拿出她粉色的旋盖手机,故意做出很大的动作,就为了让她看上一眼,季遂乐没觉得她的行为恶劣,这样幼稚的行为倒是很像童话故事里没有头脑的恶毒继姐,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与曾经一次次言语里中伤与侮辱,这无关痛痒的轻视可以算是微乎其微,连凌虐都算不上。南源的学生家底更是深不可测,有些人胡作非为起来连校方领导都只能粉饰太平,而川海不同,宋湘语板起一张政治脸谁都不敢造次,就算是冯可尤,也不会越过三八线一步去侵占她的空间。 至于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季遂乐并不在意,她们的炫耀、骄傲,也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在一次周记作文里写,她最喜欢的一篇文言文是初三那年的课本上的《送东阳马生序》。父母下岗,家里的积蓄只够温饱,她也曾因为贫瘠而感到羞愧。但错过了去美国的机会之后,季至诚与付燕脱胎换骨,又得了徐聈清的几次安慰,让她从烦恼中释然。 面对冯可尤的炫耀,她心中也只是“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 她不敢保证自己完全不在意外人的话,不保证自己再不会有低气压的时刻。每每想到自己若是再陷入低迷,又会多欠徐聈清一个人情,她欠他的情分就越难还清。一旦想到自己欠下的债,就会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她不想再被当成易碎的公主。 高二的生活节奏明显比高一快得多,课程压力越来越大,又要应对春季的会考,三门文科与生物老师轮流占用了自习课时间讲解模拟试卷,考试新政策里又额外多加了一门实践课程,放学时间从原先的四点延长到了五点,每周愣生生多出了五节课。 分班之前杜乐与夏淳还在说有空的时候就相互串门,实际上压根没有那样的空余时间,季遂乐一个月见不到杜乐三次以上,即便在走廊撞见,也说不了几句话。不在一块儿上课就很难有聊天的话题,除了相互打一声招呼就再无其他。 季遂乐忽然间明白了陈帆让他们相互留言的用意,哪怕还在同一个学校里,也与毕业分别无异。 就像她偶尔放学路上遇到徐聈清,她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 徐聈清也不会刻意找话题,有时会与她讨论最近才做过的试卷,更多时候是一言不发地与她并排骑车,直到在小区门口分离。 一直到高三的时候,他们才有了更多的接触。 几大院校联合设置了“北约”“华约”的自主招生联盟,对非竞赛生实施审核入围的联考模式,根据联考成绩与院校签订降分录取、直接提前录用的协议。第一步入围的筛选条件极其严苛,在学生自投的基础上,有无学校推荐也在评分细则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可以说即便自我简介跟履历写得再天花乱坠,没有学校内推评语也得不到高分评价。每个学校内推的名额有限,川海一共有五个名额,宋湘语给年级所有班主任开了会,文科班分走两个名额,理科班拿走三个。班主任会结束之后,陈帆就把季遂乐喊去了办公室。 刚步入高三报道那几天,陈帆就陆续找了每一个同学聊天询问他们将来的志愿学校,问到季遂乐的时候她其实没有准确的答案。在她的观念里学哪一个专业都一样,她没有非读不可的兴趣爱好,从家里的现状来看,读一个方便就业的专业是她最好的出路。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