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晚安。” 付燕出了房间,背对着季遂乐,无声吐出一大口气。 季遂乐早早上床,却几乎一宿没睡着。身体是疲倦的,大脑却很难酝酿出睡意。想得多,具是烦恼。 付玮的话虽然是借口,但他说得其实没错。他们这样的家庭,的确不用去抱有出国进修的幻想,甚至连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一趟究竟是去学习还是公费旅游。国外的教育方式与国内并不相同,同样的年纪,他们没有应试教育的烦恼,或许在现阶段,他们的课程内容比国内的中学要简单得多,根本不值得花上大价钱去听一遍已经学习过的知识的翻译版本。 但这一趟的经历却是难得的,无论值不值得,都会变成学生间的谈资,或许还能成为以后回顾人生的一段值得被着重标注的描述。 季遂乐知道,如果她放弃了这次机会,她会被无数人追问,猜测,怀疑,最终无意外会演变为——他们家连送她出国学习都舍不得。 季遂乐太过熟知,校园内的舆论会扼杀一个人的快乐。 初三学习《岳阳楼记》时,语文张老师让他们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题写过一篇周记。季遂乐在周记里写下了自己的秘密,张老师把她叫去办公室,与她谈了一整个午休的心。张老师说,她的这篇周记给了自己启发,以后她会更加注意学生的心理问题,他们这些青春期的孩子,敏感,且口无遮拦,季遂乐撑过来了,可别人却不一定。 季遂乐想告诉张老师自己其实不算挺过来,她依旧压抑,可话到嘴边,她又什么都没说。 蹉跎至今。 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让她不要放弃证明自己,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一个告诉她应该体谅家庭,这一次不是必要的旅行。 她枕着争执不休的一南一北,仓皇地躲进梦里。 次日被闹钟唤醒,浑身的骨头如同被拆散,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昨天躺下得早,她忘了收拾书包,她跑去洗手间挤牙膏,咬着牙刷回到房间,一手刷牙一手往书包里塞书本文具。 付燕在煮小馄饨,听见她的动静,伸头张望:“小心点哟,牙膏沫子要滴下来了。” 季遂乐嘴巴里都是泡沫,含糊应声:“唔道惹。” 她收拾好书包,跑回洗手台前漱口,随便抹了点SOD蜜。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去剪过头发,厚重的齐刘海已经快要遮住眼睛,显得整个人丧气又阴沉。她默了默,梳好头发,不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 吃完早饭,季遂乐跟付燕一起出门,付燕没再提昨天的事,给足了季遂乐考虑的空间。 季遂乐还没决定,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太久,她不知道办资料要多久的时间,但总归是越快越好。 就今天,她肯定要做出选择。 她一筹莫展,险些坐过站。今天走得早,没遇上去打太极的老爷爷老奶奶,公交车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学校,比骑自行车的时候还要早一点。 她先去车库找自己的车,确认还好好地锁在原地,稍微松了口气。 一侧目,看见了徐聈清的车,勇者的贴纸泛着光。 他竟然也来得那么早。 季遂乐惊讶了一瞬,迷蒙中上楼进教室,整个教室就只有她跟徐聈清两个人。徐聈清戴着耳机,捧着英语课本,低声地跟着耳机里的录音在读。他的英文发音很好听,英语老师说他是美式口音,想到他爸爸在美国,他擅长口语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只不过他明明口语不错,怎么卷面英语也没有很尖端的水平? 她忍不住打量他。徐聈清偶尔会戴上眼镜,他的度数低,现在又很注意视力保护,只在老师投影课件的字小到看不清时才会戴一下。戴上眼镜的徐聈清有一种书卷气,非常的斯文,比平时看着还要沉稳。 不知不觉就看得久了一点。 徐聈清忽然抬头,撞进了季遂乐的视线里。 季遂乐慌乱地避开。 徐聈清摘下耳机跟眼镜,笑了笑:“今天来得这么早?怕车丢了?” 季遂乐瞳孔放大了一些。 “昨天……你有心事?” “没、没有啊。”季遂乐当然不会跟徐聈清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就是有些突然……” 现在想想,她还是把出国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有成绩就行,忘记了收入流水这些证明。早知如此,她大约就不会一头热血地考试,现在考到了这个名次,她反而高兴不起来。 被捧在了最高的位置,却好像要屈从于现实,如此起落,不如一直走在平地。 徐聈清望着她,季遂乐又把头低了下去,眼睛彻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