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几日,季遂乐当真脱了一层皮,防晒就像没涂过似的,到了最后一天,她已经成了个小煤炭。班里没几个人能幸免,只有乔鹿还白白净净的,来是什么样,结束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像是来度假的。 这些天,季遂乐逐渐了解了班里同学,不多,但总归有。比如自愿当了体育委员的夏淳其实是个纸老虎,长了个体育生的脸,却有着文科人的命,训一天下来是他们宿舍里喘得最凶的那个;唐健看起来不起眼,个子矮又很瘦,体能却不错;王铭东比想象中还能咋呼,又意外地挺有领导力;至于徐聈清,因为之前很少听到他讲话,她以为他是最沉稳的,实际他格外健谈,只是有些许慢热。他跟男生们处得都特别好,训练间隙休息的时候,常常以他的中心围了个小圈谈天说地——虽然也有可能是围着王铭东。 最后一天阅兵,所有人都要半蹲着听校长讲话,季遂乐蹲到双腿发麻,又不能调整姿势,渐渐觉着下半身已经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熬了快半个小时,校长终于结束了他冗长的发言,负责主任宣布各班级领队坐大巴回市区。季遂乐蹲得太久只想早点站起身,可又因为起得太猛,一时间供血不足,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栽在了杜乐身上。 杜乐被撞得哎呦一声,慌忙接住季遂乐,同时惊声喊道:“老师!季遂乐晕倒了!” 陈帆站在队伍后方目睹一切,赶紧跑过来。 季遂乐没有完全昏过去,只是一下没缓过来,控制不了四肢。陈帆架住她的胳膊,成年男性和女同学力量悬殊极大,陈帆也忘了收力,掐得她胳膊一阵肉疼。季遂乐愣生生被掐醒,胳膊下意识一挣。 陈帆也松开手,只虚虚扶着她:“让杜乐扶着你去旁边坐一会儿。” “我……”季遂乐脑袋还晕着,眼前似乎飘着数不清的星星。 季遂乐忽然倒下,整个一班都留在原地没有走。其他的队伍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操场,纪律暂时放松,前后方的同学都围了过来。人挤着人,在季遂乐旁边围出一圈人墙。季遂乐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比之先前更加强烈的窒息感近乎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面色发白,脸上晒得滚烫,后背却忽然凉得透心。 人一多,周围的温度也攀升了一度,陈帆不适地眯了眯眼,冲王铭东喊道:“你先带他们去旁边阴凉的地方等一会儿,都围在这里看什么,还给不给人留点新鲜空气了。” 陈帆比平常还要严肃,显然有些动怒,王铭东一个哆嗦,赶紧抓着两边的人往外扯:“走了走了,过去排队。” 被抓住的是夏淳跟另外一个男生,夏淳还想关心季遂乐几句,谁知王铭东的力气那么大,直接把人车走,他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班长走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杜乐和曾茹可留下照看季遂乐。人群散开后,季遂乐稍稍得以喘息。这眩晕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其实也没那么难受,耽误行程她终究心里歉疚,她本就回避被人记忆深刻的场合,这下倒好,所有人都记得她阅兵结束晕了一次,这件事说不准能一直记到高三毕业。 一想到这里,季遂乐就头皮发麻。 陈帆在一旁给宋湘语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学校安排的大巴统一来去,已经跟家长沟通好了接学生回家的时间,不能因为一个学生耽误太久,陈帆只能争取到十分钟的宽裕。 等陈帆挂了电话,季遂乐开口道:“老师,我没什么事了,可以走的。” 陈帆皱眉打量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了,你再休息三分钟。曾茹可,你去跟王铭东说,带同学先上大巴。” 曾茹可迎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跑走,迎面遇上正往这儿走的徐聈清。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径直去找王铭东。徐聈清走到陈帆面前,目光在季遂乐与杜乐身上落了落,然后很快收回,递出手里的瓶子:“老师,这是我们集合前在小卖部买的盐汽水,没开过,给季遂乐喝吧。” 陈帆接过瓶子,盯着徐聈清看,徐聈清朝他略一颔首,当即转身跟远处等他的唐健汇合,像是真的只为送一瓶水来,没有别的意思。几天观察下来,徐聈清没有王铭东他们那么显眼,但很乐于助人。 他赞许地笑了笑,转过身走到季遂乐面前,把盐汽水递过去。 季遂乐没注意到徐聈清来过,以为是陈帆买给她的,感激地道了一声谢。陈帆也不是占学生功劳的人,指了指远处的两个男生:“他带给你的。” 季遂乐愣了下,一个他,两个人,指的是谁? 但她很快就排除了唐健这个选项,唐健这一看就是个女人缘为零的人,哪里会注意到给女同学带水。 她抱着水瓶想,徐聈清可真是个关心同学的好人。 喝了些水,季遂乐气色好了很多,上大巴后空调一吹睡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