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拒绝也没事,我就是……先想到了你。” 声音渐渐消弭在风中,有种无论如何都没法忽略的低落,虽然不能问清具体,邱雨多少知道点她的苦楚,心里也跟着揪起。 这种不好受与回来后接二连三的变故杂糅在一起,从心脏一直堵向喉咙口,空气吸不进又呼不出,可憋闷时,又有一丝缝隙在为她展露天光。 那是邱雨离开这里的希望。 “小雨,你愿意吗?”耳边,杨舒晴追问。 邱雨仰头望天。 阴云沉沉,是她从记事起便无处不在感知的压抑。 如果说了愿意,能逃避得了眼下的一切吗? 又或者,这仅仅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选择? 可不做的话,谁会知道未来会变得怎样…… 脑海中有声音在不断争执,邱雨缓缓闭眼半晌,下定了决心:“舒晴姐,我答应你。” 去照顾杨舒晴的母亲固然算作工作,在此之前,告知舅舅舅妈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邱雨对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应脑补过很多种,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抵触她突然变化的工作,甚至有些欢欣鼓舞。 而时间紧迫,邱雨来不及细想,便要再次收拾行李。 大年初三,她从合渠启程,重新回到杨舒晴的家乡,那个叫做玉东的地方。 杨舒晴依然在小区门口等着:“小雨。”她笑意吟吟,看了眼邱雨身后的行李箱,“东西都拿过来了?” “还有些在明江,到时候得托人寄回来。” 杨舒晴接口:“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那边房东阿姨和我很熟的,估计她就能做。” 杨舒晴点点头,转过身与她并肩往小区里走,大概是过年的关系,小区地面停车变多,路便显得拥挤。 邱雨一面小心自己的破烂箱子别剐蹭到车,一面分神听杨舒晴给自己介绍家里情况。 “我妈今年确诊白血病,现在化疗,平时呆在家里。”她说,“其实你的事情也好做,早中晚三顿饭,提醒吃药,帮忙洗漱什么的,还有就是到疗程接送医院。” 邱雨仔细记下:“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她最近皮肤蜕皮得厉害,我让医院开了药,你记得帮忙——”顿了好一会,杨舒晴才又道,“不过我妈这人脾气不好,说话有时候不中听,你得多担待。” “这个能理解的。”邱雨记得,连邱母那样温和的人,在车祸入院后治疗效果显得缓慢时,也会忍不住发些急脾气,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阿姨怎么称呼?” “她姓凌。”杨舒晴说着脚步停下,盯着正面出现的楼栋口。 生锈的铁门大敞着,里面黝黑一片,看不清路。 邱雨侧目,不知为何,总觉得从她的面无表情里,看到了隐约的烦躁。 两人到家时,杨母正坐在餐厅喝水,听脚步过来只略略抬眼。 她这次没有包头巾,光秃秃的脑门在灯下反着光,眼睛扫来,流露出提防的神态。 “妈,她就是邱雨。”杨舒晴似乎没注意,介绍道。 邱雨赶紧弯腰:“凌阿姨您好。” 杨母眯了眯眼,目光转到杨舒晴脸上,从鼻子里哼了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不太妙。 好在郁霏从房里闻讯出来:“小雨姐姐。”她飞速看向杨舒晴,见后者点头,又笑眯眯地对邱雨说道,“我带你去房里。” “嗯,谢谢。”邱雨又一次冲杨母微微弯腰,“凌阿姨,我先进去了。” 对方依然不理人。 她没放心上,就是经过杨母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清晰的厌恶:“乡巴佬。” 邱雨脚下顿了顿。 下一秒,行李箱被郁霏接过。“天哪,好轻!”她夸张叫道。 “嗯……伴手礼都给家里了。”邱雨回神。 等她再扭头看去,杨舒晴已经拉杨母走开了。 杨母的房子虽略显老气,但也是三室一厅的格局,留给邱雨的房间早已收拾好,虽然不似明江壹号带着独立卫浴的那种,却也有扇窗户,凑近看外面,能从松木的缝隙中看见灰霾的天色。 “你来得还挺快。”身后,郁霏突然开口,说不清是什么语气。 邱雨回头:“舒晴姐昨天和我说的,凌阿姨身体也不好,总不能拖吧。” “哦,是这样。”小姑娘却始终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剜出点什么。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