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雨手指顿在半空,努力思考该怎么回,才不至于把自己的沮丧传递给对方。 结果不等她组织好语言,骆鸣似是等不及,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叮叮咚咚的动静让邱雨差点失手摔了手机,又怕吵醒郁霏,想也不想地便摁了接听,同时接上耳机线。 她不知该感谢骆鸣没打来视频,还是该恼火他的通话不是时候,可不管怎么样都晚了,只得努力平静道:“有事?” “你到家了吗?” 邱雨稍微犹豫,被骆鸣捕捉到:“没到?你在哪里?”不得不说,他敏感起来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不然我们视频。” 这样强势的他有种奇异的陌生感,但邱雨并不讨厌,只是一面叹着气说了实话,一面问他:“你不是和康锐他们在一起?” “吃饭休息,童小江在闹,我来外面院子吹吹风。” 院子?不愧是康老板……邱雨咋舌,却突然反应过来:“你喝酒了?” 就说怎么说一不二,现在能听出点醺醺然的酒意,就是不知道骆鸣酒量如何。 邱雨乱七八糟地想,突然听到一句:“不能推。” 放轻放低的声音,仿佛贴近耳边的呢喃,让她的脸陡然滚热。 “啊……这样……”邱雨脑子晕乎,半晌才找着话,“因为你要离开明江?” “谁告诉你的?”那边还是闲闲低语。 她勉强从回忆里拽回神智:“之前都说你不在俱乐部干了,我还以为你会跟柯行织……” “走”这个字音,在唇边不自觉湮灭。 直到现在,邱雨都能完全复盘当初知道消息时,自己心里是如何翻涌,不同于那些通过纾解便能即刻散去的情绪,那些细微的失落或是酸楚,只会渐渐渗入心脏深处,直到某一天时机成熟被翻出来,或许会发现,那里已经凝结出巨大的团状物。 她紧抿着唇,嗓子被莫名的力量给锁住,完全说不出话。 沉默不过一瞬,再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依然来自耳畔:“邱雨。” 这样从骆鸣齿间听见自己的名字,邱雨有种被珍视的错觉,她直觉不可能,可下一秒,对方也不管她是否回应,以一种很缓慢平和的口吻说,“我要走,也不是和她。” 她愣住,眨眨眼,感觉到了潮热沿着上下眼睑蔓延,但心里却是无比柔软。 无声胜有声莫过于此了,那边也不再逼问,再开口时便岔开话题:“待会回去会不会很晚?” 邱雨手指把耳机线绕了几圈,才轻声应他:“我不知道。”又隐约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喊骆鸣。 果然,下秒钟对方便道:“他们在叫我了。”说着顿了下,最后叮嘱,“上车到家都和我说一声,注意安全。” 这一次,通话彻底挂断。 但邱雨盯着对话框出神了好久。 脑子里萦绕最后的叮嘱,觉得麻烦的同时,但又有种奇妙的感觉。 最后,她忍不住拿手碰了下嘴角,不太意外地摸到了弯曲的弧度。 临近九点,门锁才有了被拧开的动静,邱雨闻声走过去,与进门来的女人面面相对。 女人头上包着一圈厚头巾,裹着臃肿的羽绒服,麻秆似的腿杵在原地,上了年纪脸颧骨高耸,投来的眼神也阴骛,让邱雨无端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的巫婆脸。 所幸女人身后就是杨舒晴,她侧身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妈,这位是邱雨。” 邱雨慌忙招呼:“阿姨您好。” 女人眯起眼,眼睛上下扫着仿佛打量:“哦,小邱你好。” 很奇怪的行为,但此刻又并非细究这些的时候。 无论如何,杨舒晴回到家,邱雨今天的任务彻底了结,她道别后便匆匆赶去汽车站,可最晚班次早就结束。 如果放在平时,邱雨稳妥起见多会选择原地将就一晚,但对回家的渴望已经压倒一切,哪怕杨舒晴电话追来,努力劝说她回去住上一晚,她也硬着头皮去选择拼车。 这个万家团圆的时间,在没什么章法的小地方,能拼的车自然不会来自正规途径,所幸车费不算特别离谱,也算安慰。 邱雨第一个进了车,等司机又拉进来几位客人坐满才算定心。 但定心也不过这一刻,当发现同行的不是身形膀大腰圆就是衣服乱糟糟散发异味,她总没法说服自己放心,最后忍不住,在司机发车前缩在角落,和骆鸣讲了这个情况。 很快的,电话打过来:“手机有电吗?” 那边直截了当,邱雨也小声应下:“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