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救车油箱被子-弹打爆的那一刹那, 尤里一度以为自己和伊芙都会就这样葬身火海。
尽管有些不甘心,但说不定这样也不错呢……至少这样的话,他也就不必再苦恼于二人之间, 那宛若沙翁笔下悲剧一般对立的家国立场了。
就这样抱着伊芙两个人一同死去的话, 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永恒占有了吧?
尤里死死地护着伊芙,用身体为她抵挡着来自外部的滚滚烈焰,仿佛要将金发少女整个人彻底揉进自己身体一般用肢体紧紧缠绕和包裹住她。
倘若就这样一起被烧成灰烬,就算是劳埃德·福杰那个讨厌的男人也不可能将他们再度拆散了。他们的血肉与骨头会被烧融在一起,真真正正的, 永不分离……
被灼热的空气一点点夺走了呼吸,尤里的大脑因为缺氧而开始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走马灯一般的幻觉。从幼年时期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 到与外务省前辈以及保安局诸多同僚们愉快相处、共同为了守护国家而奋斗的日常,还有睁开眼睛看见伊芙的那个美妙清晨……
——尤里!
啊啊,这还真是严重的幻觉呢。不知道为什么, 尤里竟然仿佛听到了姐姐呼唤他的声音……
——你还好吗, 尤里?
嗯, 怎么回事?为什么姐姐的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离得越来越近,甚至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哈哈, 不可能的吧……
——快醒醒啊尤里!出大事情了!
是他太想念姐姐的缘故吗?说到底, 约尔姐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政府职员,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呢……?
等一下, 这里真的是火场吗?为什么他不但没有觉得炙热难当,反而觉得一点点凉爽了起来, 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清新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空气中那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尤里!”
嗯……?
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姐姐殷切的呼唤,尤里奋力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干净整洁,纯粹的白色。
头顶上方的白炽灯光芒有些刺眼,尤里下意识地闭了闭酸痛的双眼,试图用眼睫毛稍微抵挡一下那些仿佛要灼伤眼睛的光芒。
躺在病床上的黑发青年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再度睁开双目。他的视线从雪白的天花板上移向了姐姐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看到了穿着常服一脸担心的约尔之后,他眨了眨眼睛,转而朝着床头上方看去,最终盯住了床边点滴架挂着的输液袋上,那一行细小而清晰的黑色铅字——巴林特综合医院。
尤里只觉得自己头部疼痛欲裂。他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去揉一揉太阳穴,却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从胸背部到手臂都被像木乃伊似得用绷带紧紧包裹住,几乎可以说是动弹不得。他的一只脚可能是被压断了,打了石膏之后悬挂在了床尾。
尤里:“……”
黑发青年在无声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张开嘴用一种沙哑得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的声音低声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其实尤里的本意,是想要询问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什么竟然还能活下来,并且还被顺利地送到了医院。
不过约尔显然误会了弟弟的话语,原本就一脸焦急的家庭主妇下意识的绞紧了自己布满绷带的双手,随即大惊失色的扑上前,抓住了弟弟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尤里!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姐姐约尔啊——我们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难道就连尤里你也失去了记忆吗?”
被剧烈晃动着肩膀的尤里,脸上露出了甜蜜而又无奈的宠溺神情。
他拍了拍姐姐的肩膀,试图让约尔的情绪稳定下来。
“冷静点姐姐,我当然记得你。我并没有……”
尤里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反过来一把握住了约尔的肩膀。
他这一下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但此时此刻的尤里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那些。黑发青年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又痒又痛的感觉,紧紧盯着姐姐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绯色双眸,情绪有些不稳地反问道:“也?什么叫‘难道连我也失去了记忆’?这个也是什么意思?难道……”
其实结合着约尔小姐之前“出大事情了”的说法,尤里已经在心底隐隐约约猜到了大概。只是他的心底仍然抱有一丝轻微的侥幸,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再说了,当时的现场除了他和伊芙之外,不是还有一位格莱彻先生吗?格莱彻先生的脑部中了子-弹,就算得到了伊芙的医治能够保住一命,说不定也难免落下后遗症,这个失去记忆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只可惜接下来约尔说出的话,彻底打破了尤里的幻想。
“是伊芙小姐。”
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