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友人与他说话,他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友人笑了笑,“顾兄可有心事?” 顾怀安收回视线面向友人,认真听起对方的话。 入夜光影满路,颜婼坐上马车,朝容晚舟挥了挥手。 两人在星月的微光中相视一笑,无言作别。 待马车驶入缥缈酒香的深巷时,颜婼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随着马车骤停而前倾。 她清醒过来,挑起窗帷向外看去,见府门前的槐树旁站着一人,手持宫灯,身姿如鹤。 待看清那人是顾怀安,本欲出手的随行侍卫们默默收刀入鞘,又齐齐看向颜婼。 经历上次夜访的事,颜婼对这人充满戒备,不免语气疏冷,“顾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臣有私事与公主单说。” 私事...... 侍卫们虽都是训练有素并不好事儿的精锐,但还是对顾指挥使口中的“私事”充满好奇。公主即将与容大人定亲,他二人之间还能有什么私事? 不知旁人心中所想,颜婼是打心眼里不愿与顾怀安有所牵连,但有了上次的经历,此刻回避他,说不定夜里又要被无礼造访。 打帘步下马车,颜婼走到人马最前面,一副疏离状,“顾大人请讲。” 顾怀安站着没动,“臣说了是单独。”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难缠! 侧头看向一众侍卫,颜婼点点头示意众人退下,随即转身走进府门。 顾怀安将灯笼交给门侍,不疾不徐地跟了进去。 ** 议事房四四方方,装饰素雅,设屏折、宫扇,其上置一副云石榉木桌椅,早在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时,就已点燃熏香。 味道有些浓,颜婼走到缠枝青铜熏炉前,挽袖掐灭了线香,柔桡的身影被灯火映在了一旁的碧纱橱帘上,“没有旁人,顾大人可以说了。” 既没有厮役在侧,顾怀安自顾自坐在榉木长桌旁,拿出一张折叠的宣纸铺平在桌案上,压以镇尺。 “这是臣作为殿前司都指挥使该做的事,请公主过目。” 颜婼走过去落坐在交椅上,没有立即看向宣纸,“这些事,顾大人该与父皇商议。” 顾怀安语气寻常地抛出连自己都不知为何要设的诱饵,“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野心勃勃,公主作为太子的皇姐,不想为太子的储君之位添砖加瓦?” 颜婼默然,是啊,即便有父皇的宠爱,太子皇弟也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少年,至今没有做出过可以服众的壮举,威信尚浅。若能以此改变朝中文武势力的分布,绝对算得上功绩一桩。 没再质疑顾怀安的用意,她看向力透纸背的行书,上面罗列了几条调整兵制的意见。 第一条尤为醒目,主张放宽地方招兵的权限,加强将士之间的了解,继而当上阵杀敌时,不至于主将还认不全自己的部下。 此举直冲募兵制,换句话说,是要求枢密使、两司三衙以及兵部适当放权给各地的军官。 颜婼静静看完全部的意见,愈发觉得若能收顾怀安在太子麾下,培养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无论何种情景都能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 只不过,想要让兵部放权,任重道远。 她伸出粉润指尖,戳了戳宣纸,“其余还好说,但第一条需经三位丞相点头。” 如今中书令薛启弘抱恙,相权已逐渐倾斜向容昌和秦寒,两人都属于保守派,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顾怀安直截了当,“陛下力荐臣为两司的最高统领,不就是想要改变保守派文臣把持朝政的局面。” 四下寂静,颜婼也没再遮掩,“是,但三省六部掌控朝政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需要几个契机。顾大人既与本宫的想法一致,你我便是暂时的盟友,希望我们能够循序渐进地达成目的。” 夜已深,不适合共话西窗,顾怀安没打算再逗留,但还是问了句:“公主为何要强调暂时?” “人心难测,本宫自认捉摸不透顾大人的心思,不是暂时还能是永久吗?” 顾怀安向后靠去,半垂眼帘盯着暖光里的女子,玉髓般的指节轻叩在扶手,仿佛在琢磨她话里的含义。 似乎并没有需要他做出什么承诺的暗示,仅是单纯的不信任他,以及有意避嫌。 “时辰不早了,公主早些歇下,臣先行告退。” “慢走。”颜婼看向门扇,“赵信贵,送客。” 看着女子莞尔的笑,也不知有几分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