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灯在车沿上来回地晃,投下一个个光圈,催人入眠。 赵信贵坐在车夫身旁,隔着帘子想要宽慰颜婼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来,公主对顾怀安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 叹出一口气,他看向浓稠黑夜,盼望公主别再执迷于一个不愿给予回应的人了。 回应? 回音...... 忽然想到什么,他颤颤巍巍起身摘下风灯旁的铜铃,边摇边唱起山歌。 群山连绵起伏,歌声回荡在黑夜,每字每句都有回音。 车夫和侍卫们不明所以,却都很给面子地跟唱起来,曲调明快,朗朗激昂,配以口哨和马蹄声,独具特色,调动了随行侍从的情绪。 颜婼被歌声吸引,挑开帘子看向众人,脸上带着点儿迷惑,但很喜欢他们合唱的和歌声。 有夜色遮掩,无人察觉到她闷头宣泄的狼狈。 人有七情,是不会一直沉溺在情爱的折磨中,何况颜婼向来是个开朗的姑娘。 她红着眼睛笑开,眼眶的酸胀感渐渐消退。 ** 月落参横,拂晓将至,颜婼在入城后掀起窗上珠帘透气,远远瞧见街边蹲着一人,小小的身影,衣衫单薄,怀里抱着一只小猪。 “停车。” 每次见到乞儿,颜婼未必会发善心,但街边的乞儿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看样子快要饿晕。 没顾赵信贵的劝拦,颜婼步下马车,弯腰递上一袋吃食。 闻到香味,女子抬头,清澄的眼睛格外漂亮,鼻尖有颗小痣,但唇色失血,病态苍白。 颜婼隐约记得她,是上次在面馆前遇见的小乞丐,“你受伤了?” 女子靠坐不动,没有回答。 颜婼也不是个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既然对方不回答,她识趣离开便是。 “这些点心你拿着。” 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去,随着她敞开手臂,怀里的小猪滚在地上,朝颜婼拱去。 颜婼避开,刚要脚踩踏板上车,忽听女子问道:“你可怜我,为何不可怜这只猪?” 恰有拂晓的光自云边溢出,颜婼扭头,与光缕一同映入女子琥珀般的眼。 “你饿极,会吃它,物尽其用。你怜它,会养它,它有所依。我有什么好可怜它的?” 女子一怔,呆呆目送车驾离去。侧颈的血染湿衣领,浑然未觉。 ** 寅时时分,顾怀安纵马驶入城门,今日休沐不必早朝,他直接回了老宅,刚好遇见晨起练拳的老杨。 知晓自家大人与公主“共度一夜”,老杨戏谑地投去目光,恨不能立即问出喜讯。 见顾怀安手里拎着个半湿不湿的布袋,老杨拐着弯打听道:“大人拿的什么啊?” 顾怀安携一身清寒雾气走向正房,没有回答老杨的问话,眉目间的沉默和下颌缘的紧绷都显露出他的异样。 “砰。” 房门被屋里的人用脚带上,老杨向后退去,被隔绝在外,差点被门缝夹了鼻子。 堂屋黑沉,顾怀安吹燃火折子点燃桌上的铜灯,就那么静默在桌边。 当他站在兰悦楼的丹槛前瞧见颜婼将锦盒扔进水中时,心中那股陌生的情绪更为浓烈,仿若一池温泉骤冷,没了潺流与温度,不曾出现过泉眼。 这种感觉陌生却难以纾解。 等他卷起衣摆下水捞起锦盒时,还发现一枚沉底的羊脂玉冠,玉冠上刻有黄栌叶的纹样。 玉冠触手冰凉,不再有颜婼捂热的温度。 天儿大亮时,颜婼从宫里请安回来,身上那件枫叶染秋色的长裙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也吸引了前来宫里办事的相府公子注意。 肌肤胜雪白皙的美人,配以红裙再合适不过。 容晚舟快速走到颜婼面前,躬身作揖,“微臣参见景仪公主。” 颜婼刚要跨上自己的小矮马,见状莞尔道:“容大人不必多礼。” 容晚舟淡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咳嗽不得不背过身去,随之一并咳出了心中的苦闷,“臣未患肺痨,只是自幼体弱留下了病根,公主别介意。” 听此,颜婼上前一步,轻轻为他抚背,等他恢复如常才宽慰道:“容大人不必焦虑,适当调养会好转的。” “多谢公主。” 干燥秋日,沅芷澧兰的公子如润燥的熏风,令人悦然。颜婼本着对君子的欣赏之情,在来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