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城南小馆……” 新来的顾客留在了一楼,二楼依旧是只有沈醉和尹清竹他们两个。 这家店选址在闹市,却取了个风雅的名字。 竹制牌子上刻着桌号,悬挂在桌旁。牌子下挂着一串风铃,如果要召唤服务生,只需要拉动风铃的拉绳。 可不知这店老板是什么审美趣味,拉绳做成了红色的细线,倒是与绿色的竹牌相称。 尹清竹肘在桌上,双手叠垫着下巴,侧头看向窗外,然后在镜子里看到屋内的装饰。 “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她问。 沈醉看向尹清竹,后者抬手指了指每张桌子旁的风铃挂件,沈醉鬼使神差地也伸出手,碰到了尹清竹的指尖。 像过了电。 一触即分。 尹清竹抬眸看他,沈醉忙道:“楼后那棵歪脖子老树……” 尹清竹没去计较他刚才的冒失,只是轻笑一声:“明明是许愿树。” 铄城的学校十足宽敞,不仅有宽阔的大操场,还有一个与前院面积不相上下的后操场。 但与其说是操场,不如说是花园,那里种满了各类适宜北方生长的树,规划有方错落有致,中有花坛草墙相隔。 春末丁香花开,整个教学楼的各个角落都是清甜的香,然后又能持续一整个夏。 而那芳菲绿海最中心的却是一棵歪脖子老树。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每逢大考小考节假日,总有学生在上面挂上用一缕红线串起来的许愿符,后来声势太大,许愿符被换成了许愿卡,红线也变成了彩绳。 可留存在学生记忆中的,依旧是在晨风中染着绿意红线的许愿树。 …… 尹清竹说:“我之前没许过愿,你呢?” 沈醉答道:“我也没有。” 连外校都知道铄城实验的知名“景点”,没道理他们两个没听过。只是沈醉和尹清竹虽然去过,却都没有许愿。 沈醉本不是铄城的人,那里不是他的根,只是短暂停留的小岛,他从未把那片土地当做第二故乡,他的未来是汪洋,在小岛许的愿估计不会灵验。 尹清竹的根在铄城,家却不是。她的少女时期在寄人篱下的辗转中度过,沈醉出现以前,她满心都是学习,沈醉出现以后,学习之外便多了个沈醉。 可学习不需要许愿,她已经做到足够优秀,对沈醉的痴心是难以实现的妄想,单靠许愿并不能达成。 能说出口的愿望太简单,说不出口的愿望太遥远。 尹清竹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冷眼旁观别人的雀跃与期盼,却一次也没能祈求过命运对自己的偏袒与垂怜。 “后来那几年,你回去过吗?”尹清竹问。 沈醉摇头。 “我回去过。”尹清竹提起上次沈醉的那条不短的告白信息,对他说,“你发那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饭。” 尹清竹说:“猜猜看,是哪家店。” 沈醉观察着尹清竹的神色,铄城对于他来说是太久远的记忆,电影片段般一帧帧快速放映,沈醉提取着尹清竹话中的关键词——吃饭。 在铄城实验的高中两年,沈醉和尹清竹的午饭多数在校外的各色食堂和小吃部解决。面馆、饭馆、快餐,还有那家炒年糕很好吃的小店…… “雪变大了!” 楼下隐约传来顾客们的惊呼和谈笑,尹清竹也被吸引了视线往窗外看,沈醉灵光乍现。 下雪天,吃饭,校外小店! “那家朝族餐馆还开着吗?这么多年了。”沈醉感叹道。 尹清竹听到正确答案也难掩开心,就像被补上了记忆的空白一角,遗憾也少了两分。 曾经的同行人还珍藏着同行的往事,这份时光存档不仅仅是自己的单机视听。 尹清竹点头:“老板还记得我,却没认出我。” 这话乍一听像是悖论,细究起来却也是人之常情。 人总是会被一段记忆困住,却只是被记忆困住。 好在沈醉现在从“忆”中人摇身一变,走到了尹清竹面前,即使隔着一千多个日夜的陌生,也终归是个可触可及的活生生的人。 他不在只存在于尹清竹的记忆中,无需再同其他的标志物存放在过往深处。 沈醉后知后觉地庆幸,他还有机会跟尹清竹续写将来,而不是单单一个成长的休止符。 “明年你休年假的时候,我们要不要回学校看看?”沈醉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