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记得了,二十几年的珍贵记忆全部被抹平,看过的书,见过的人都从她的脑袋里消失,就连家里的亲戚都是醒来后重新介绍认识的。 没了记忆,她空白又茫然得如同一张白纸,在父母身边重新认字,学着用家电,花费几个月才使自己不会在日常生活的场景里露怯。 如果说记忆是塑造一个人的拼图,那她现在只拼好了框架。 确认生活可以自理的那天,她顶着父母担忧的神情,拉着行李箱出门,决定独自生活。 医生说,着急也没用,人脑是很精妙的东西,也许下一秒就想起来,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她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起点,在人生的26岁。 邻居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看天色。 “谢谢,”她微微垂头以示自己的真诚,随后又想起来变态还骨裂了,害得自己的邻居赔了医疗费,“让你破费了,花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他轻快地迈下几层台阶,回身瞧她,“回家的打车钱你付。” 倒像是让她掏打车钱减少道德负担似的,她在出租后座这样想,窗外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她脸上,一点倦怠感涌到眼睛里。 最近马不停蹄地找工作,据说她是会计专业的,但应聘时面对专业问题,她上着锁的知识库无力支撑她顺利面试下来,她在接连碰壁后,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先把丢失的技能点补回来。 问题在于,她不急,她的钱包急。 钱包里只有三张银行卡,即使没有密码,两张都靠着本人去柜台解开了余额,加起来不到五万,最后一张,柜员将卡递回。 “这个不是你名下的银行卡,你得让他本人来换密码。” 余照眨眨眼,与同样疑惑的柜员四目相对。 “这谁的卡啊?” “出于原则,这不是你的卡,我们不能透露具体信息,”柜员耸耸肩,“既然在你手里,肯定是你认识的人。” 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将身边还算亲近的人问了个遍,也不知道这张尾号3377的银行卡到底是谁的,但想到其余两张加起来也就勉强五位数,她对这一张完全不报希望,平时就塞在小抽屉的最底层。 想到明天还有一个面试,余照就有点心累,她现在应聘的都是会计助理岗位,说到底就是给会计打杂的,但什么都不懂的话就要重新教,不录用她是能理解的。 干脆找点别的工作过渡一下吧,吃得起饭就行。 邻居摁亮15楼,声音微微颤抖:“我看你总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你工作不顺利吗?” “哈哈,”余照微微吸气,“怎么说呢,栽倒在起点上,我还没找到工作呢。” 与人交谈时望着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礼仪,邻居却回避了她的视线,垂眼看电梯的按键,余照这才发现,近距离看,他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偏柳叶型,精致的平行双眼皮,卧蚕卷出柔和的弧度,就连睫毛都是纤长卷翘的。 一看就是清秀型帅哥,即使看起来冷淡得要命,也会热心助人,是个好人,余照将视线收回来,忍不住想,可惜是个有烟瘾的好人。 每天她都会垂头丧气路过抽烟的邻居,他似乎也没有工作,每天下午都会定时刷新在花坛边,指尖夹着烟,在淡淡烟雾里神游,那神情,仿佛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无法脱身。 有一次她回家里吃饭,晚上九点多回来,他依旧坐在那里,只有手指间的萤火陪着他。 邻居喉咙里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应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余照微微一笑,礼貌地伸手请他先走出去。 15层只有两家住户,她住1501,邻居家是1502,电梯位于两家的正中央,他们一左一右地回到自己家门口。 “余照。” 余照回头,看走廊柔光下的邻居,他似乎在进行艰难抉择,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声控灯熄灭了,依旧伫立在黑暗里,沉默成一个黑影。 余照合掌,啪地将声控灯唤醒。 这似乎也让他下定了决心,邻居抬起头来。 “要来我家工作吗?” “啊?” “你觉得多少工资合适?”他抿抿嘴,“一个月两万,行吗?” 余照挠挠头,尴尬又局促,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想拒绝。 “你看,咱们离得近,你不用通勤,随时可以回家,每个月休息...休息四天行吗?不要太久。”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但余照还是听清了,这什么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