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观众席上传来极细微的泣声,琴音沁得人心头发酸。这一刹那,似乎脱离了沉重的肉身,无耳无眼,也无其它器官①,只是去感受。穿过凛冬的风雪,群莺徘徊,杂树生花,和浅色的云一起被风吹得跌入光里。 周芒右臂扬弓划出一道弧线,曲声渐歇,眼底有未散去的潮气。她起身,朝人影幢幢的台下鞠躬,绿裙子一闪又隐入后台。 “我……我怎么哭了?”一滴泪流到唇上,女孩低喃着,恍如从梦中惊醒。低头去拿纸巾,又忍不住转头看身边的朋友。 赵小篆从小练琴,几乎拿遍了国内大小赛事的奖项,在宁艺也是一枝独秀的存在。听到周芒要签约乐团,空降大提琴首席的消息,难免存了一较高下的心思。盛名之下,她的琴未必就匹配得上她所受的荣光。 明灭光影中,赵小篆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抠住掌心,身体却不受控般颤栗。 “你……”女孩想安慰,赵小篆却骤然站起,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尽处,噙着泪,一边哭一边很用力地鼓掌。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顶楼包厢,男人坐在逆光处,臂腕搭在扶手边沿,隐约可窥清瘦腕骨,冷白指节,质泽如凉玉。他朝前倾身,由暗至明,落进浅淡光晕里,细闪碎金镀过半张脸,从眉骨、落到鼻梁,勾连着深廓浓影。 光影交替,他垂目望去,视线落在台下。 周芒提裙迈过台阶,站在通道口的谢严立刻收起手机,眼皮都快笑出三道褶子:“太精彩了!周芒,今儿这出——” 他竖起大拇指,“漂亮!” 周芒弯起眉眼,清亮的瞳仁里也盈着笑。她擦了下微微汗湿的额角,平顺气息,“经理,我先回休息室换衣服。” 谢严虚扶她的肩膀,将她引往长廊的另一边,“走这头。” 周芒:“?” 谢严觑她脸色,避重就轻地开玩笑:“嗐!剧场外面现在有十几家媒体抢破头,等着要采访你。我知道你一向低调,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停顿几秒,又说,“北边有个出口之前一直在检修,还没对外开放。” “太浮夸了,”周芒粲然轻笑,想了想,“剧院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配合营业。” “……” 谢严不自在地瞟她一眼,没吭声。 周芒慢慢收住笑,眼睫一眨,探究的目光在谢严脸上扫来扫去,想找出端倪。 他尴尬咳嗽,踌躇一会儿,才压低嗓子小声劝告:“沈总上了热搜,那些营销号为了流量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发。周芒,小心被他们缠上。” 周芒听出他的遮掩,心脏极细密的颤了一下,仿佛后知后觉,罕见的流露出茫然,“热搜说什么?” “胡说八道咯,”谢严轻描淡写,又催她,“别问了,先出去。” * 周芒走出演奏厅时,身上还是细肩带长裙,光着手臂。朔风从脚边卷起,又湿又冷,将她从头到脚浸了个透。 她抱紧胳膊,穿过长廊去等电梯。 通道内安静无人,听见“叮”的提示音,电梯停落,两扇银色金属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周芒走进去。 “周小姐。”突兀男声自身后升起。 周芒眸光掠过,从轿厢壁的倒影中瞥见一个戴着黑帽子的陌生男人。她转身退后一些,定了定神,抬头直视对方,淡声:“什么事?” 黑帽子几步就追至面前,隔着电梯门,趁机问:“我是新世传媒的记者,有几个问题想……” “抱歉。”周芒客气拒绝,按下楼层键。 “周芒,你等一下——” 下一瞬,这人的手越过即将闭合的门缝,电梯骤然发出“滴滴”警报声,再度被打开,他挤进轿厢,不死心地追问:“你还没看热搜吧?沈之洲探班新晋小花明棠,收工后请全剧组的人一起聚餐。” 周芒微哂,分心看液晶屏上的数字从【2】跳至【B1】。 黑帽子见她不搭腔,哑了几秒,干脆提高音量,“连未婚妻的首演都没有露面,”语带恶意,明晃晃地打量她的一举一动,“请问你是否会推迟订婚?” 周芒斜乜他一眼。 她生得一张清冷的初恋脸,秀长眉,五官似工笔描摹,皮骨相宜。浓睫深覆杏眼,眼瞳盛着一泓冷月,流光含韵。此时带妆,长卷发拢着雪腮,眼皮糅了浅浅的红,绮色从眉间淌下来,自生冶艳。 周芒眸光在对方脸上短暂停驻,须臾,勾了一下唇:“滚开。” 她擦过他的肩膀,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黑帽子手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