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从陆酩的嘴里抢来了些许空气。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不合时宜的想法—— 陆酩的嘴唇,竟然出乎意料的软。 陆酩没想到牧野如此举动,再清泠的眸子也出现了一丝碎裂。 水流冲散了牧野额前的碎发,露出一整张白皙的脸,离得他极近。 因着这一张像极了的脸,陆酩有一瞬间的恍惚,随之而来的是暴怒。 他的水性好,利落地翻身,抬脚狠狠踢上牧野的胸口。 牧野好不容易抢来一星半点的空气,从肺里被他生生踹了出去,胸口传来剧烈疼痛。 谢治带着人马赶到时,看见水中明黄与玄色的锦衣,交缠在一起,至于水下发生了什么,在激荡的水花里,他看不真切。 谢治赶紧挥手,手下的人接二连三跳下河,护着陆酩上了岸。 陆酩铁青着脸站在岸边。 谢治忙解下身上裘衣,想给太子殿下披上。 陆酩摆手拒绝,冷沉的眸子只盯着还在河里挣扎沉浮的身影。 谢治清晰地看到了太子眼中的杀意,立刻噤声不敢言语。 眼看着牧野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沉越深,就要被河水冲到下面的悬崖里去,陆酩才缓缓开口:“把她拖上来。” 陆酩只交代了把人拖上来,于是谢治把牧野拖到岸边就不再管了。 牧野躺在河岸边,细碎的石子硌在她身上,胸口还隐隐作痛。 她呛了水,猛烈地咳嗽,咳得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耳边成群的马蹄声渐远,只有疾风凑过来嗅了嗅,怕主人死了。 牧野冷得牙齿发颤,哆哆嗦嗦爬上了疾风的背,抱住疾风取暖。 她的肺火辣辣得疼,快气炸了。 以后她要是再管陆酩的闲事,她牧野就是狗! - 皇家围猎队伍在青州休整,此次遇袭,共有三名朝中官员遇害,御林军也折了三分之一。 承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行刺皇帝。 如今就算到了青州,承帝也觉得不踏实,命翌日便启程,加紧回京,同时调各州驻扎军队沿途护卫。 这一晚,当地州府安排了所有人的住宿。 牧野骑马到青州时,天色已经很晚,所幸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她身上的水珠早就冻成了冰碴儿,要不是常年习武身体好,换了其他人早就遭不住,冻死在了路上。 城门周围的光线昏暗,牧野看见在城根处站着一个纤瘦身影,提着一盏雕花素灯,月白衣裙被风吹得窸窣,在茫茫暮色里分外扎眼。 “将军!”沈知薇提着灯朝她跑来。 牧野躬着背,浑身已经冻得像是石头一样麻木,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知薇,半晌,才哑声说出一句:“沈姑娘,这附近可有客栈?” 沈知薇迎着微弱的灯光,看见牧野脸上和睫毛上凝结成的冰霜,不由紧张起来。 “没有了,客栈里已经安排满了。” 青州的客栈不多,只有女眷和朝廷重臣住了进去,其他人还住的是帐子。但牧野此时的情况,急需进到温暖的地方休整。 沈知薇攥紧了手里的提灯,看向周围,而后犹豫片刻道:“将军跟我来。” 牧野进入青州,神经放松了些,她踢了踢疾风的肚子,示意它跟好,便趴在它身上,眯上眼睛。 沈知薇带牧野回了府。 沈太傅曾经在青州当过知州,在青州置办了家宅和田地。 如今田地已经被沈氏支族给占了去,但碍于太子的威望,沈氏支族不敢做的太过,欺沈知薇一个孤女,最后将老宅子留给了沈知薇。 沈太傅一生为官清廉,家宅也是简简单单的院落,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奴仆不肯离去。 沈知薇在青州度过了她幼年的时光,对这里很有感情。 张妈妈知道小姐回来了,更是上上下下忙了一天,把院落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好迎小姐归家。 谁知道沈知薇刚归家没多久,便出门不知上哪里去了。 张妈妈担心,站在府门前翘首张望,眼见天色越来越黑,着急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沈知薇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回来了。 张妈妈定睛一看,马上竟然还趴着一个男人! 她顿时心惊胆战,这要是被谁看见了,就出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