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出来后,秦婉疲惫地回到秦府。 今日阳光明媚,秦家两个小厮也在这冬日暖阳的照拂下一边为柱子刷漆,一边说笑。见到秦婉和蔺珩,两人忙正色问好:“小姐,蔺大人。” 秦婉略应了一声,似乎有一层阴霾从头到脚笼罩着她,她只觉得双腿沉重,没有力气走路,也没有精神说话。 她进到院子里,又看到管家在安排两个小厮在撬地上的砖。 “那些不平整的砖也一并撬起来重新换。”管家说着,见她回来了,又忙过来道:“小姐可好些了吧?” 秦婉点了点头,便要回房。 管家却又接着道:“那就好,为小姐做婚服的绣娘已在内院等着了。” “婚服?”秦婉转身看向他,又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下人,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又在刷漆又在换砖了。 管家先是望了望蔺珩,这才对秦婉笑道:“是啊,小姐和蔺大人十二月二十成婚,老爷特意交代要好好操办。” 他话音未落,秦婉已经疾步向秦廷茂书房走去。 “你要把我嫁给蔺珩?”秦婉进门便大声质问。 秦廷茂冷哼一声:“乃是陛下赐婚,若依我,你怕是连个寻常秀才也配不上。” “陛下无缘无故怎会赐婚?” 秦廷茂这次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陛下赐婚,她也看出来秦廷茂已经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了,她眼圈有些发热,自从母亲死后,她哪里还有家呢?她在秦府,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她声音有些喑哑:“凶犯都没查清楚,哥哥尸骨未寒就让我嫁人,你未免也太着急吧?” 秦廷茂白了她一眼,“还要怎么清楚?你自己不是已经去辨认凶手了吗?” “那只是一群杀手,幕后操纵者还另有其人!” 秦廷茂转过身不去看她,冷着声音道:“我看你是癔症发作,一天天没事也要给我寻出些事端来,此案已了,出去。” 秦婉突然觉得自己来找秦廷茂这件事有些可笑,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怕是还巴不得她直接死在那条船上呢。 她看着秦廷茂的背影,冷笑道:“你当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不是所有父亲都和你一样冷血无情。”舅舅一定会将这个案子追查到底。 秦廷茂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语气极轻蔑道:“哼,你那舅舅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迟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她僵直地站在那里,半晌,终于说出话来,“你又怎知你没有那么一天?” 她神色镇定地走回自己房间,坐在窗前良久,窗户是关着的,门也是关着的,她想要自己静一静。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一生就这样坎坷波折,从出生起就不断有人将她逼上绝路。秦廷茂的娘,她的祖母,见她是个女儿,竟想要以她“洗女”,就是将刚出生的女婴在自家门口残忍虐杀,这样其他女婴就不会投胎到秦家,秦家就会男丁兴旺。 如果有选择,她一定不会来到这世上,若说她以前还有娘亲,还有舅舅,可现在她已是彻底的孤立无援。她要承担害死哥哥的罪责,她无法对抗这个世界。 当天夜里,她写下一封给舅舅的遗书,便剪下床帐悬梁自尽,所幸霜儿发现及时,在她断气之前将其救下。可是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出房门,跳入冰冷刺骨的池塘中。 池塘很浅,她知道跳入池塘中淹死不了,可这已足够她再染上一次致命的风寒。 她想用自己的死为这个案子再添上一笔血债,如果他们能因此查明案情,那自己也算死得其所。若她死了,这个案子仍旧不了了之,那她也没什么后悔的,她已是失望透顶了。 后半夜,她果然再次发起高烧,咽喉肿痛,耳心都是痛的,这种慢慢靠近死亡的疼痛反而让她安心,她不喝药,连水也不喝。 姨娘她们的劝说,秦廷茂的责骂,在她这里都置若罔闻,她连跟秦廷茂回嘴的欲望都没有了。 第二日傍晚,她刚醒来,便感觉有人坐在她的床边,她慢慢将视线聚焦,是蔺珩。 “栀栀醒了,要喝点水吗?”蔺珩看着她干到发白的唇,平静又自然地问道。 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呆滞地移开视线。 “栀栀何必寻死呢,这个案子又没有结案,大理寺还在查,说不定就快有转机了。” “什么转机?”秦婉听见自己说,她的脑子是迟钝的,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蔺珩微微一笑:“自然是栀栀所期望的那种转机。” 秦婉如一潭死水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