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给他烘着身上衣物后 , 便站桩似的守在一旁 。
不知过了多久 , 赵有财都站得快打盾儿了 , 才听见萧厉那边有了动静 。
他眷眼便见萧厉已收起舆图装进防水的卷筒里 , 几下扯开手上的臂缚 , 扭头冲他说 : “ 给我拿件袍子来 。“
赵有财忙翻找出了件萧厉常穿的箭袖轻袍递过去 , 不解道 :“ 这般晚了 , 您还要出去么 7“
萧厉卸甲换上那身箭袍 , 也不顾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 背起装舆图的卷筒揩帘便往外去 , 只留下一句 :“ 我最迟明早归 , 期间若是有人寻我 , 你替我应付一二 。
谭毅前不久才来过 , 赵有财以为萧厉是有要紧军务在身 , 也不敢多问 , 连忙应下了 。
夜雨喧嚣 , 温瑜看完手中长卷 , 收拢放回书架上后 , 方吹灭了这书橱一角的烛火 , 拾脚走向那件还不曾试穿过的婚服 。
坪州官坊数十名绣娘赶工数月方才绣出的嫁衣不可谓不精致 , 料子上繁复的暗纹在烛火照耀下 , 如日下流波褶褶生辉 , 比发丝还细的金线绣出的弯凤振翅长鸣 , 除却华美 , 更多的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仪和雍容 。
一如她即将要迎来的这场大婚 , 繁华之下 , 是权势和野心的角逐 。
温瑜抬手轻抚过那云锦的料子 , 不知何故 , 眼前忽浮现起了兄长和嫂嫂成婚时的情景 。
那时她方十二岁 , 只记得阁府都张灯结彩 , 挂满红绸 , 母妃提前给下人们裁制了新衣 , 来来往往的宾客谈笑声和墙外的鞭炮声混在一起 , 热闸得恍若隔世 。
拜天地时 , 周遮人一起哄 , 说些打趣新人的话 , 兄长那张温润清雅的脸 , 便从耳尖红到了脚子根 , 嫂嫂路着倾身拜下去 , 盖头被风吹起一角 , 便见盖头下新妇晃着胭脂娇靥亦是唇角弯弯 , 父王和母妃坐在高堂上 , 鬓发微霜 , 眉眼含笑 。
那才是真正的成亲吧 ?
红绸彼端之人 , 是心上人 。 高朋满座 , 亲眷皆在 。
温瑜垂下眼 , 掏着婚服的袖子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 , 才取下这身华裳去里间换上 。
陈夫人拿了她的身量尺寸去裁制的衣裳 , 自是合身的 。
温瑜换好婚服坐到梳妆台前 , 纵使铜镜映物偏黄 , 此刻又是晚间点着灯烛 , 昏光更甚 , 但铜镜中映出的女子 , 依旧明艳不可方物 , 只是眼神过于冷和静了些 , 看着不像个新娘子 , 唇色相较于这身衣物而言 , 也略显寡淡 。
温瑜从妙奚里取了一片染有口脂的胭脂纸 , 对镜微捕 。
闪电劈下 , 雕花纱窗外一片森白 , 随即是天裂般的雷声炸响 , 那原本紧闭的房门 , 也在这一声炸雷里 , 被人从外边大力撑开 。
冷风灌进 , 吹得满室纱幕飘飞 。
温瑜手中还挝着那胭脂纸 , 回眸看去 , 便见来人两手撑着门框 , 衣发湿透 , 高大的身形将耀白的闪电都全挡在了外面 , 滴着水的乱发下 , 一双狭长漆黑的狼眸正盯着温瑜 。
温瑜眼中有过短暂的错愣 , 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 说 : “ 这个时间点 , 陀白不会放人进来 , 你避开她的耳目 , 想来废了不少功夫 。 寻我有事 ? “
萧厉说 : “ 你丢了东西 。“
温瑜听到此处 , 已不动声色益起了眉 。
萧厉拿脚朝她走近 , 中指勾着络子垂下一物 , 说 : “ 物归原主 。“
正是温瑜弄丢的那枚香囊 。
他是冒雨而来的 , 他浑身涨透 , 香囊自然也已被雨水浸透 , 络子上的流苏正往下滴着水 。
温瑜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 收回视线对镜画起眉 , 道 : “ 不是我的 。“
铜镜里 , 萧厉固执地望着坐在梳奶台前的人 , 声线还算平静 , 只是淋了雨的缘故 , 听起来有些哑 : “ 那晚你走了 , 我在湖边捡到的 。“
似被他扰得没心思画眉了 , 温瑜停下手中眉笔 , 回过头有些冷漠地看着萧厉道 : “ 我说了 , 不是我的 。 萧将军 , 你今日冒大不颜前来 , 若只是为同我说这些 , 大离去了 “
她转过头欲继续画眉 , 却被萧厉攘住了持眉笔的那只手 , 他半低着头 , 看不清面上神色 , 只轻声问 : “ 温瑜 , 你在逃避什么 7“
温瑜冷漠别开眼 : “ 我听不懂萧将军在说什么 。“
萧厉将那枚香囊放到了温瑜梳如台边上 , 一瞬不瞧地盯着她 , 说 : “ 我打开看过了 , 里面是我刻给你的那枚鲤鱼木雕 。“
温瑜一时未语 ,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
萧厉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 眼眶被烛光刺得有些发红了 , 方移开目光 :“ 捡到这香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