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安全之后,才准备离开。
“路上小心些。”今泉晴治在门口叮嘱。
那名还面带稚嫩的警察朝他笑了笑,随即整理了一下扣在头顶的雨衣,翻身骑上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
今泉晴治关上了房门。
再扭头的时候,看见握着一柄烛台的妻子,正靠在一侧墙壁上等待他。
“是个很年轻的警察呢,说不定才从学校毕业?”女人问道。
“下了这么大的雨,这条乡村的路也不好走,估计没人愿意挑这个时候出警吧。”今泉晴治猜测。
“毕竟只有年轻人,才会不畏惧艰险、环抱着一腔热忱努力前行呢。”他感慨。
怜纱微微歪头,和男人并肩越过玄关。
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小声念叨着:“昇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而他的丈夫却摇着头,忍俊不禁道:“昇以后才不会做警察呢!”
“我之前带他玩推理游戏,尽管好好完成了谜题,可他一点兴趣都没表现出来。”
女人努了努嘴,仔细思考了一下:“那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去画画。”
“虽说在我看来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但他只是因为我们都是画家,才会学习美术。本人倒是完全没有想要干这一行的意向呢。”
今泉晴治弯起眉眼,“就是说啊,毕竟昇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所以我真的很好奇……”
很好奇,昇长大之后,会变成一个多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真是期待啊——”他笑道。
今泉怜纱抬起烛台,暖橙色的光线照射向漆黑的甬道。
她将另一只手轻覆在丈夫的手心,二人的双手逐渐攥紧。
女人微挑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涌入了几分柔和,连同精致的脸孔上,都扬起了一道扣人心弦的浅笑。
“昇无论想做什么事情都好。”她说。
“父母的职责,不就是成为庇佑孩子的羽翼——保护他不受到伤害,但不去干涉他的取向和爱好,在引导他领悟正确的价值观念后,让他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吗?”
那簇烛台上的摇曳着火苗,反射在了今泉晴治的镜片上。
火焰下方,是男子微微敛起的双目。
“他一定会的。”他笃定道。
二人刚走回客厅,便看见了在沙发上还在喝茶水的老妪。
宫野仁香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时候已经不早了,楼上还有客房。你们今天不妨就住在这里吧。”
今泉晴治抬手看了看腕表,的确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他们也早该睡下了。
于是他朝着老妪连声道谢:“真是麻烦您了,师娘。”
“没关系。”宫野仁香站起身,“走吧,我带你们去客房。”
二人跟随着老妪略带蹒跚的脚步,迈上转转式的阶梯,一路走到二楼的长廊。
老人推开了其中一扇房门,内部赫然是一间宽敞的卧房。
陈设很是素雅,虽然没什么繁琐的装饰,却能感受到布置之人的用心。
老妪站在房门前,说道:“你们就睡在这里吧,柜子里应该有被褥。”
“好的,谢谢您,师娘。”今泉晴治再次诚挚地道谢。
“对了——”就在老者即将转身走开时,他又倏地想起了什么。
“那个,师娘,”他挠了挠脸颊,接着问道:“那张照片……究竟拍摄下了什么呢?”
刚才他们正好谈到这里,但警察过来敲门,便将话题恰巧打断了。
“啊,那个啊……”老人再次眯起细长的眼睛。
她咯咯笑了几声,囫囵在喉咙中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其实没什么。”
“在我看来,算不上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
宫野仁香佝偻着背脊,迈着踉跄的脚步,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却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副像憨态可掬的猫一样,和蔼眯起的长眼,骤然睁开——
“真是……”她细细抚摸着那张老旧的照片。
“你可真能藏啊,宫野。”她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黑白的照片上,赫然是一个靠坐在窗边的老人。
这个鼻尖高耸、白发苍苍的老者,就这么满是惬意地闭着眼睛,像是在体味午后的阳光。
这张照片截止上半面,都还是十分正常的。但是下半段——老者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过长的、类似病服的白色衣裙下,却蔓延出了长而扭曲的藤条,上方扩散着密集的白色絮状菌丝。
他看起来,就像个攀附在某一枝干上,即将独立飘出的大型孢子。
宫野仁香几乎迷恋地盯着上方的男人,随后翻转照片,看向了写在照片背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