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珂眼神再度亮起来,像是见了稀奇东西,“你认真的吗?确实,薛明丽那个女人挺难对付的。不过,我是不会帮你对付她的,这是你的问题。” “那你今天赴约是?” “谈公事。” 陈孚里一向公私分明,但是就凭着严珂要他远离陈淼的那些话,他不想跟她合作。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 “谁要跟你合作了。陈淼的事,就是我的公事。” 两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再次针锋相对。 听到“陈淼”的名字,陈孚里才愿意把对话继续下去,“你说。” “你们谈恋爱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影响她的事业、一直诱骗她去写书。”严珂垂眸下来喝菠菜汁。 陈孚里:“她是一个成年人,她有她的判断能力和选择权利。我的影响,微不足道。” 严珂撇开吸管,“怎么会微不足道呢?你已经坐到CEO的位置了,应该很明白怎么带一个新人。你应该做的,是引导她适应分星的工作,而不是劝她去做没有保障、结果未知的事情。” 陈孚里听到这里,才惊觉严珂的意图。原来除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也一直在反对她写书。她身边那么多阻碍,她还是这样坚持下来了,尽管跌跌撞撞,依然成就斐然。 那么,他更要成为她坚强的支柱了。 “我只是作为朋友,支持她的梦想。” “梦想不能当饭吃。她输不起,也没有你这样的家庭给她兜底。” “她有我。” “你会支持她一辈子吗?”严珂的语气愈发轻蔑,“你连摆脱薛明丽的控制都做不到,有你又能怎么样?” “你每天在几个家族企业中间精疲力竭,你所做的事情,也并非你的天赋与热情所在吧?” 严珂的脸色冷下来,她喝完了那杯菠菜汁,按铃让服务员过来买单。服务员告诉她,单已经买过了。她冷着一张脸走掉。 陈孚里看得出来,严珂被戳到了痛处,但他自己同样也没能回答严珂的问题。 他完全可以回答“聊胜于无”,但仅仅“聊胜于无”是不够的。 陈淼还需要更为坚强的支柱。没人能支持她一辈子,除了她自己。 陈孚里离开餐厅,坐进宾利车,含了两颗薄荷糖在嘴里。 脑海里一幕又一幕,都是她的脸和她的文字。 她笔下的那个“他”,有时候离他很近,近到他自己都惊觉“原来如此”,有时候又离他很远,远到他怀疑自己是否永远无法活成那个样子。 比如,他一直孤独,但其实他一直害怕孤独。她笔下的“他”是不怕的。 那种害怕一直住在他灵魂很深的地方。 表面上,陈孚里能做到违背家里的意愿,践行梦想,顾全自己。但他没办法阻止,“陈家触手怪”的手伸到他朋友的身上,“挑拨”他们的关系。 中学的时候。 总有万里无云的周六下午,陈孚里找到一起打篮球的同学,他们却纷纷告别他,“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们打球了。阿姨总是来找我们谈话,说我们影响你的学习。” 也有阴雨绵绵的周日早晨,陈孚里来到约定好的图书馆门口,却没见到前来赴约的人,只等来对方的道歉短信,“我果然还是成绩太差了,估计被你补习也没有用。阿姨觉得我占用了你的时间,我想你的时间确实值得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在薛明丽眼里,任何不能提高他的成绩、不能给他的工作、竞赛带来利益的同学,都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他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总是会因为“阿姨的谈话”跟他渐行渐远。 于是,陈孚里努力学习,始终维持着全科第一的成绩,学业功课、学生会工作、学科竞赛,很快就填满了他的时间。他的成绩不再受到课外活动的影响,但他也再也没有参与课外活动的时间。 大学的时候。 陈孚里跟线上网聊很久的群友见面,一起参加线下的漫展。没有活动几次,这些群友统统都被薛明丽找到线下,一一斥责他们“把钱花在这种浮夸又浪费的爱好上面”。 即使陈孚里花的不是家里的钱,只要他的绩点不是全专业最高,那么就是这些朋友影响了他,他枉费家里这么多年的培养。 而陈孚里因为害怕,薛明丽再找到人家家里或者学校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只能乖乖听话,去拿那个“绩点第一”。 工作以后,陈孚里的时间空下来,但他已经不交朋友了。他似乎已经学会了跟孤独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