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菱挑起眉梢，像看什么笑话似的扫了他一眼。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道了歉，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呢？”
沐宸一噎。
“可你不是别人……你说过喜欢……”
“呵，就因为我喜欢过你，就应该既往不咎，无条件原谅你，乖乖地待在原地等你回头，是吗？你怎么就那么自信呢？”
沐宸的脸色变白了，说的话不知是在劝她，还是安慰自己。
“菱菱，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怨气……没关系，回去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当初那样的。”
她不留情面地撕破了遮羞布。
“不会的，我们回不去了。为什么？我给你分析一下。”
“假如，我跟你回去了，后宫里就我一人。可我心里过不去，不开心，怎么办？”
“好，假设你可以做小伏低来哄我。但这样能坚持多久呢？一个月？半年？一年？”
“一开始，你也许还有几分内疚和耐心。可时间一长，你会疲倦，也会不平衡。”
“你会想，我堂堂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有什么，挥挥手，大把的女人扑上来，做什么要每天自讨苦吃、看人脸色？”
“后来，日复一日的失望渐渐磨平了不甘，你烦了，累了，白月光就成了饭米粒。”
“而朝廷不稳，大臣们劝你广开后宫，笼络世家，你能回拒几次呢？一次，两次？那十次，百次呢？”
“于是你退了一步，同意了。你安慰自己，我只是答应选秀，把那些女人招进后宫充数而已，不碰她们就行。”
“但人心隔肚皮啊，猜一猜，天长日久，后宫里那么多寂寞的女人，会不会有爬床、争宠、陷害、宫斗呢？”
“这个时候，你有没有可能利用其中的几个演演戏，来刺激一下你独守空房的皇后呢？一不小心，假戏真做了，那你的皇后，该怎么自持呢？”
“你说，我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么？呵，我又不傻。”
沐宸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什么话反来驳。
她的设想，听起来都有理有据。
虽然他很想否认，但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可能发生的。
不过……
他眼睛一亮。
“可是，这都是建立在你过不去、不开心的前提下，如果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完全可以过不一样的日子！”
阮若菱抿着嘴摇摇头。
“以上那些，都是我拒绝原谅你的理由。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
沐宸站了起来，双眼泛红。
“你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不信！你，你头上明明还戴着我送的白玉簪，你心里肯定还是有我的！”
阮若菱轻轻把发簪取了下来，扔在桌上。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你送的，今天只是顺手取了一支戴而已，还给你。我们都过去了，放下吧。”
沐宸更加激动了，桃花眼尾泛起了红。
“我不许你这么随便说放下！你看，我这里还有你送的画……还有你亲手绣的香囊，我一直随身携带的……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啊……对了，之前娘的银簪我也带来了，送给你，只有你能拿……”
他像证明和邀功似的，把画和香囊从怀中取出，又把银簪递了过去。
可阮若菱没去接。
不仅如此，她还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惕。
沐宸的表情一僵，心中一阵刺痛，开始恳求。
“菱菱，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就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我们肯定能重修于好，回到以前那样的……”
阮若菱低头浅浅笑了一声。
“回不去了……”
此时，月色暗了下来。
她一边后退，一边掏出胸前的铜镜，嘴里不忘放着最后的狠话。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沐宸双眼圆睁，差点忘记呼吸。
阮若菱轻笑一声，许久不曾出现的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
“嗯，它没了。就死在除夕被绑架，你放弃我们，选了前程的那一天。”
沐宸终于慌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同意聂隐的交易……菱菱，别哭好吗，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阮若菱笑着擦掉了眼泪。
“不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要走了。对，没想到吧，我竟然也有秘密瞒着你。”
沐宸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
不好，原来她是在拖延时间！
他赶紧冲上前，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天地之间突然一片漆黑，天上那轮明月，不知何时，竟然一点也看不见了。
他只听见黑暗中，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黑如泼墨的天际，陡然间出现一个红色圆环。
一道黄光闪过。
那个穿红嫁衣的女子闭上眼，如一片离开了枝头的落叶，软绵绵地朝地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