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的目光越过嬴抱月的肩膀,看向广场上以及大部分被控制起来的宫人和陷入穆家军包围之中的禅院弟子。
他的目光冰冷至极,却依然没有丝毫慌乱。
嬴抱月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自信到底来自何处。
不管从何种角度来看,禅院此时都已经大势已去。
在穆由没有前来驰援之前,她的确也没有对阵禅院的底气。可穆由带着穆家军来了,腾蛇和朱雀都在天上,李稷、她和姬嘉树也都顺利破境,淳于夜和鬼胎也基本都被打倒。
云中君到底还能有什么翻牌的手段?
“大秦三雄的确是不一样,”云中君的目光扫向在广场指挥战斗的穆由,淡淡道,“狡兔死,走狗烹。明明都已经被赶尽杀绝了一次,居然还肯效忠于嬴氏。”
“不愧是能亲手杀了自己儿子的男人,为了前程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穆老将军的长子,当年看来是白死了。”
嬴抱月心中深处的某个被狠狠扎了一下,目光警觉起来。
穆家当年能顺利归隐,是穆由自己举报了自己的长子,亲手毁了自己培养多年的继承人,牺牲了一个儿子才换得了全家人的平安。
但这样的事到底是不光彩的。嬴帝在卷宗上篡改了当年的记录,除了一些已经过世的肱骨老臣,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穆家长子当年是穆由自己大义灭亲的。
可云中君看来十分了解大秦朝堂当年的秘辛。
这个人,到底多少岁了?
“穆将军效忠的并非嬴氏王族,”嬴抱月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云中君,“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是吗?”
云中君笑了一声,他这声笑极为复杂,复杂到嬴抱月心中腾起一股异样之感。
这个人……
“你以为你们已经赢了吗?”云中君收起笑容,“老夫倒是很意外,你们选择将所有的战力都集中在阿房宫之中。”
“看来过去的教训,秦人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即便你们在这里击败了老夫,又有何用呢?”
云中君的目光看向北方,意味深长地开口,“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嬴抱月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知道云中君在说什么,阿房宫对大秦而言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地方。
大秦的最后一位皇帝可不是死在阿房宫中的。
三万禁军已经被嬴珣从边关带回了,她、李稷和姬嘉树这三个高阶修行者也都集中在这里,穆由带来的穆家军也是穆家的全部主力,现在最关键的那个地方兵力和修行者都十分空虚。
禅院带来的弟子没有当初她在地穴中见到的那么多,最多只来了一半,甚至没有出现几位重要的长老,乌禅两兄弟也不在这里。
那他们会在哪呢?
嬴抱月猛地抬头看向北方。
永夜长城!
……
……
“将军!”
一抹鲜血溅上城头,李梅娘身边一位小将发出一声惊叫。
“我没事,”李梅娘拔下肩上刚中的箭镞,箭镞上带着倒刺,牵出一整块血肉,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箭丢在地上,随后挥剑一剑斩下想要趁机爬上城头的敌人。
“将军,你快去后面休息一下吧!您不是应该在这里的人啊!”
她身边的小将满脸都是血,血和泪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泪。
当一支军队已经需要主将上前线拼杀的时候,证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绝境。
“能多杀一个是一个,”李梅娘已经厮杀了三天三夜,眼中满是血丝,却没有丝毫的疲倦。
她的目光极为淡漠,只是注视着城墙下源源不断如蝗虫一般涌上来的敌人,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绝望一般。
“剑圣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李梅娘一边斩杀敌人,一边问道。
“剑圣大人所在东边城墙目前还能守住,可是西边陈子楚大人和许义山那里比较危险,已经出现几个缺口了。”
李梅娘眉头微皱,“赵光不是也在那边?”
“白狼王已经派人补上了,但是人手不够,王军损失过半,似乎内部出现了问题。”
赵光刚刚成王威信不够,西戎人打西戎人难免会内讧,尤其是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
李梅娘深吸一口气,“让我这边的十几名银蝉卫调过去支援,我这边不需要再加人了。”
“不行啊!”
副将被吓得魂飞魄散,“将军,这些人是您最后的亲卫,如果他们也调走,您太危险了!”
擒贼先擒王,这是战场上所有人都懂的道理。经过这数日的激斗,无论是西戎人还是禅院弟子都很清楚李梅娘才是永夜长城这边的主帅,西戎那边一直集中了修行者和兵力在进攻这边,高价悬赏李梅娘的人头。
所以李梅娘身边的兵力万万动不得,仅剩的这些银蝉卫如果都调走了,那后果……
“既然已经山穷水尽,不需要在意这些。不管哪一边被打开一个口子,就全完了。”
李梅娘淡淡道,“放心,我会在被擒前自己将脑袋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