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跟在他后头走,甄宓嘴上答应,却还是不叫马蹄错过每一块坑坑洼洼。 一夜加上半天,兄妹俩都感到筋疲力竭,刚进到邺城城门,便冲出来几个衣服上绣着“甄”字的仆人,仆人拉住甄勇的马头哭:“大少爷,快回家吧,家里出大事了。” 另一个仆人补充道:“我们正要去给您送信。” 甄勇边拍马往家走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当的慌成这样。” 仆人用袖子擦去眼泪,又把袖子上的水拧干,说:“夫人和少夫人拌了几句嘴,气的倒头摔在地上,丫鬟婆子掐了半天都不醒,没多大会就硬了,少夫人看那状况,又是悔又是怕,一根绳把自己也吊死了,是我把她从房梁上解下来的,落地时也是硬邦邦的,两条人命呀,少爷,咱们走快些吧。” 甄勇甄宓进到家门,听到哭声阵阵,长孙夫人和少夫人的尸首并排摆放在院中,一众下人们围聚在那,有的抹眼泪,有的跪地磕头,有的躲在人后闭眼睛不敢看,有的跺着脚说这怎么办? 甄勇跪倒在母亲和妻子尸首之间,看着她们别无二致的青色脸庞,觉得如在梦中,不可置信,他一遍遍叫着两个至亲的女人,可她们的嘴紧紧闭着,永远无法再回答他了。 “少爷您节哀,往下还有好多事等您拿主意呢。”仆人劝慰着,但丝毫得不到回应,甄家的大少爷一动不动地跪立着,深陷悲哀之中,已经说不出话来。 甄宓违心地在尸首面前磕了三个头,掉了几滴泪,随后将仆人叫过一旁,问:“府里还有几个主子?” 仆人道:“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现在都哭晕了过去,抬到里屋歇着了。” “甄荣呢?” “大小姐嫁给了长孙家的表少爷,住的地方远,来一趟得一个时辰呢,已经派人去了。” “你领人去买白蜡白布,打两副上好的棺材,叫上几个见过世面的婆子去少夫人家中报丧,别提婆媳吵架的事,就说少夫人与大夫人婆媳情深,大夫人患疾病离世,她心中一时想不开也随着去了。还有件事,把老爷去世时的礼簿单拿来,照着上头的姓名,挨个去下帖子请人来吊唁。” “嗯嗯嗯,是是是,还是您想的周到,搁旁人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奴婢这就去办。”仆人疑心她是甄勇在外娶的老婆,百般讨好地领了命。 其他丫鬟婆子仆役见了也一窝蜂地过来,请甄宓示下。 “姑娘跟俺们少爷一块从北边来的?一看就是当家的好料,少夫人在世时可没有这般利落的作风,您看,这些人手够吗?还需要从外头请人不?我有几个婶子,干活手脚很麻利。” “姑娘赶路辛苦,到家连歇也不能歇一会儿,我去给姑娘端杯茶来。” “等会大小姐来了,姑娘当新嫂子的可千万劝着点,她那个脾气哟,净使在娘家了。” 不大会儿,甄荣来了,她进门就跌了一脚,踉踉跄跄的来到院中,扑倒在长孙夫人身上大哭不止。 “前日来还好好的,怎么就阴阳两隔了?母亲,我从此就没了母亲了,可恨呐。” 她攥起拳头在旁边嫂子身上狠狠捶了几下,“天杀的毒妇,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甄勇拨开甄荣手,护住妻子的尸身。 甄荣瞪起眼睛大骂:“你还护她?不是这个贱人,母亲能死?你当真知道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回家吗?满大街问问去,谁家的媳妇儿敢顶撞婆母,谁家的媳妇儿能把婆母气死!” 甄勇淡淡地说:“人已经死了,说这些没有用。” “怎么没用?撒气用!你要不在我不光打她,我还打算鞭尸呢。”甄荣气冲冲地吼:“来人给我守住门口,只要贱人的娘家人来,给我打,打死有赏!” 甄勇仿佛有些怒了,他阴着脸对妹妹说:“你当真如此血性,在长孙家被丈夫打时在干什么?被婆母当众羞辱罚跪时又做了什么?在婆家受了欺负,不要回这里撒气,你嫂子纵然有错,也是我的妻子,做丈夫的岂有不护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