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桓手指中的筷子利箭般飞出,贯穿茶馆老板两腮,老板娘尖叫一声,上去摸了摸丈夫,已经死透了。 “这可怎么办?”老板娘茫然无措地哭泣,泪水聚成小河,淹过脚面,“我恐怕也活不成了。” “为什么活不成?不过是死了个丈夫而已,如今兵荒马乱的年月,谁不死个把几个丈夫?留得性命在,往后再找就是,只是别找这么蠢的了。”老板娘听不进劝,还是一味地哭,哭的阿武心烦,她说:“我们走了,你要是还想死,就死吧。” 他们走出客栈几米远,曹子桓说:“没本事杀人却偏要逞能,刚才要不是我......” “你在,我才敢动手。” “我若不救你呢?” “你会救。”阿武笃定地说:“你舍不得我死,至少现在还舍不得。” 曹子桓叫她几句话搅的不能平静,她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曾跟他有过两晚?那两晚......他赶紧把脑海中的香艳画面驱散,又下了遍决心,要尽快离开这个女人。 “等等。”阿武向他靠拢过来,以寻常夫妇的姿势挎住曹子桓的胳膊,“别叫人看到你的剑。”他被她挽住的地方感到一阵酥麻,那是他视为危险的舒适感觉,于是立马要抽出胳膊,阿武低声说:“看前头。” 曹子桓抬头,便见前方尘埃滚滚,头戴黄巾,身穿甲胄的黄巾军八人成行,百人成排,乌央乌央地出现在长街上,他们挑着旗子,高声喊着听不清内容的口号,像在歌颂什么,也像在庆祝什么。 “快走。”阿武与曹子桓保持着肩并肩手挽手的姿势急匆匆掉头,回到茶馆,意外的发现那把菜刀还在原地,老板娘没死,正在处理尸体和擦血迹。 “先别忙,我问你几句话。”曹子桓把老板娘叫到跟前,“出了什么事?外面怎么那么多黄巾军?” 老板娘把门打开道缝,瞧了瞧外头说:“你们是从外边来的吧?阳原人都知道张角得道了,不日就要飞升,他的女人在为他游行祈福。” 阿武问:“黄巾军的首领张角?学道的也有女人?” “是男人哪有不想女人的?甭管他是道士还是和尚。”老板娘在说别人的故事时情绪高涨,几乎忘了自己刚刚才死了丈夫,“这女人听说从邺城来的,很得张角宠爱,听说为她盖了十层的望月楼,屋里铺着金砖,起夜时用的是东海龙珠照明。张角是阳原的皇帝,她就是阳原的皇后,我远远地见过一回,三十岁左右,窄肩窄腰,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没瞧见脸,但那种风姿真是只天上可见。” 喧嚣声近在咫尺,茶馆的门打开道缝,从缝中探出三颗脑袋,凸着六只眼珠,老板娘说:“瞧莲花台子上坐着的,就是她!” 游行的队伍约有三四千人,摇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旗子,正中是八人抬的莲花座,莲花上的女人身穿黄黑相间的道袍,头戴方形帽子,帽子正中镶着面八卦镜,她盘腿而坐,一手持拂尘,一手竖立胸前,虽然是这样古怪的打扮,但依旧难掩眉目的俊秀,容貌的出尘艳丽。 阿武看的入了定,不自觉地唤了声:“娘。” 整整十年不见,常氏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从甄府被人扛在肩上带走时的样子。阿武想,如果她此时冲过去拦住那朵莲花,母亲会认出她吗? 即便她能认出她,恐怕也不能保护她,女人在这个年代是男人的附庸,男人的宠爱是建立在女人忠贞顺从的基础上,阿武是从常氏肚子里出来的,是常氏与别的男人欢好过的证据,张角会留她活在人世吗? 阿武不敢小瞧了男人的嫉妒心,更不会高看男人对女人的付出精神,她没有流露过多的伤感情绪,没有上演时隔十年寻亲的苦情戏,只是静静看着游行队伍走来,又目送队伍离开,等因踩踏而飞扬起的灰尘徐徐落回地面时,她才重新走到空空荡荡的大街上。 这会的心情跟初入阳原时比,一落千丈。天灰蒙蒙的,街道也灰蒙蒙的,好像柳树再不会抽芽,杜鹃花再不肯吐蕊,太阳一直被云遮蔽,冬天永没有止境。 阿武无精打采地走,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脚掌隐隐发涨,绣花鞋鞋面磨出洞,影子被抛到身后时,才举目看天,太阳已经下山,zi已经出了阳原城门,她习惯性转身搜索曹子桓的身影,他正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脚尖对着另一个方向。 曹子桓早说过,出了阳原,他往左去孟江,她往右去冀州,从此互不相扰。 她不想叫他走,可也不愿开口留他,两人隔着风沙对望一会,阿武率先转身走了。 天黑透时,到了冀州地界,她悬着的心逐渐松懈下来,略微加快些脚步,已经看到冀州城的灯火了,阿武举目眺望时,身后驶来一辆马车,是四匹马的马车,车身巨大,车轮比寻常车轮粗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