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塔将发生的事情和她的母亲加达说了,但她所遭受的罪恶是前所未有的,在乌塔身上发生的事情在以往从未有过先例,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加达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助她的女儿。
“我的女儿,我的麦穗,你想要什么样的公道呢?”加达问她如今仅剩的唯一的孩子。
“如果你想要找到那侮辱了你的不知名的男人,我们可以去找埃利都的领主,他会派遣奴隶去尽力寻找,但结果却是未知的,因为我们不能提供任何作案者的特征。”
“如果当真找到了,在那之后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报偿呢?依照现如今的律法,他在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取走了属于你的事物,使你蒙受了损失,他会被按照盗窃论处,按照规定,他应当赔偿你双倍的损失,如果法官的态度偏向你,那么你会获得更多的偿银——但这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难道我是因为我损失的一次交易的银钱而不平吗?”乌塔愤愤道。
“生我的母亲呀,如果一个人利用我们的神赐予的福祉去伤害别人,那么他就应当被唾弃,他的神应当遗弃他,他的保护者应当远离他,他的亲人应当与他义绝,当他走在路上,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将厌恶地将眉头皱紧,他将会散尽力量,奄奄一息,难道仅仅因为我将我的身体作为商品交换那几舍客勒几明那的银,旁人在我身上犯下的罪孽就可以被转化为盗窃财务吗?”
“他不仅仅是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们在天上的女主人,爱欲是主神伊南娜为了让我们黔首者繁衍后代、享受欢愉而赐下的礼物,它带来的本应当是快乐而非痛苦,但我却因此受到了伤害,那不知名的罪人使得这神圣的行为蒙上了耻辱与尘灰之衣,他获得的又怎能仅仅只是损失钱财的惩罚?”
“如果他有妻子,那就让他的妻子将他视作外人,如果他有朋友,就让他的朋友将他带入沼泽,如果他有奴隶,那就让他的奴隶在公众之前诅咒他,愿所有和他亲近的都变成他的敌人,到那时,他的下场才算是现到我眼前呢。”
乌塔情绪很激动,这不可避免地使得她的措辞显得过分激烈,她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恶毒的诅咒全部都加在了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身上,但她自己却很清楚这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发泄罢了。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并非是因为疲倦消解而从沉睡中清醒,将她唤醒的是不可忽视的疼痛,身体上的伤害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痊愈,但精神上的损失却是难以弥补的。
加达心如刀绞,大为悲痛。
她原本就偏爱这年龄最小的女儿,在丈夫和长子去世以后,她更是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仅剩的唯一的孩子身上,现在看着她如此难过,又受到了这样不公的对待,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那便让我们的神伊南娜为你遭受的下达裁决吧,我名为‘亚麻’,而你名为‘麦穗’,我们皆是主神的造物,对我来说,我只愿你的愿望都能够被实现。”
乌塔想要的公道是有局限性的尘世不能给她的,甚至连那伟大的律法之神乌图也不能满足她的心愿,因为她的愿望远远超出了法律所规定的范围,她们只能向那传说中性格反复无常但却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的女神祈祷,人人都说“伊南娜百无禁忌”,如果她不愿意帮助乌塔,那么再没有其他神或人有那个能力和胆量。
加达打来了水,又从库房中取来了香料,她们三熏三沐,一次又一次用柽柳和皂草涂抹自己,最后她们在晚星升起之际穿上最好的衣裳来到屋顶,她们点起香炉,袅袅烟雾升腾,一直升到杳远的天空之上。
她们念着祷词,忽然间乌塔感到一阵眩晕,等到她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四周的环境就已经完全变了,她身处之地不再是位于田埂间的屋舍,而是宽敞恢宏的屋舍,神殿的华美帐帷中,一位女神侧靠于风暴圣狮身上,一头日光般的卷发蜿蜒在身下堆叠的浓色布料上,色彩深浓的衣裙裁剪简洁,将她洁白光艳的肌肤称得更加娇美。
精美艳丽的靠枕或重叠或零落散落在身旁,而作为她从神的莺莺燕燕们有的跪坐在枕上,有的随侍一边,众星拱辰般将她围在中间。
乌塔感到恐惧,她跪了下来。
“你要找我,现在你确实见到我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向我说吧。”
即便已经提前知道了前因后果,但穹还是这样问道。
在正常情况下,穹并不会过多地管人间的事情,她在创造了最初的人类并将生育的你能力赋予了他们之后,就很少管他们了,只有在整个人类群体面临灭种的危机之时才会出现,就比如在之前发现人类没有东西吃,只能如同羊一样吃草,但却没有办法像羊一样从草料中吸收养分时那样。
乌塔的不幸是她个人的不幸,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是闻所未闻的,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敢于用穹赐下的礼物做违法犯罪的事,对于穹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挑衅,她感到恼火,现在必须有人为此付出血的报偿。
“请让我向我的主神叙说那降临在我身上的,”乌塔没有抬头,她伏在地上说道。
“请让我向智慧的创造者,那值得崇敬的女神叙说,请让我向那下裁判决的宣判者,主宰宇宙万物的女神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