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此刻陷入了少有的慌乱之中。 蔡贤为人严肃,将小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家中何人何时做何事从来都安排的一丝不苟。可是这天下午,安宁有序的气氛却被一名突然闯入的胖大和尚打破了。 这和尚单看五官英武不凡,但脸上的横肉和自带凶煞之气的表情,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与和尚的身份着实不怎么相符,来人正是摩尼教护法头陀广惠。 “你便是蔡家蔡贤?”广惠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坐在木炭堆上语气平淡的问道。 “正是小人,敢问大师是?”蔡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凶和尚,心中七上八下,生怕是梁荣派来对付自家的恶徒。 “我是许掌柜的保镖,你好好收拾一下家中的金银细软,只带值钱的物件,大的就不要了。明天一早在家中准备好,我带人护着你一家三口与蔡掌柜一同出城。”广惠说完也不给蔡贤说话的机会,站起身无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用衣袖拍拍屁股就出门去了。 广惠离开后,躲在屋里的冯氏和蔡准才敢出来,冯氏见蔡贤站在院子里沉默不语也不敢上去打扰,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站着,蔡准抱着冯氏的腿,探出脑袋看着父亲脸色变幻的表情却觉得有趣。 此刻蔡贤心中惊惧与忐忑来回滚动,看着眼前面带怯色的发妻和一脸好奇的幼子,似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卢氏开口说道。 “是闺女派来的人,明早咱们就走。你去收拾一下家中的余钱,带一些随身衣物,再把祖宗牌位带上。我出去买些吃食,今晚咱家好好吃一顿。” “啊……怎么走的这般急?那咱家这么多东西可怎么办?”卢氏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之前就已经定下要离开了,可事到眼前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还计较那么多作甚?有闺女给的那两百贯足够买十间咱们这破屋子了,阳阳自己挣来了造化没忘了爹娘和弟弟,咱们也别矫情了。”蔡贤说完就出门去了。 当晚,蔡家难得吃了丰盛的一餐,加了猪油和盐巴的糯米饭,香气四溢的排炽羊,香酥肥嫩的土窖烧鸡,还有一碟晶莹好看的蜜饯果子。 蔡贤和卢氏吃的心事重重,蔡准却高兴的蹦蹦跳跳,两手抓了两只鸡腿啃的欢实。饭后蔡准早早睡了,蔡贤和卢氏直忙到后半夜才勉强歇下,一家人静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停在了蔡家小院的巷口,广惠带人敲了敲蔡家木门,马上便有人应声开门了。 广惠进门一看,蔡家已经准备妥当站在院中了,蔡准和卢氏身上各背着一个包袱,蔡准睡眼惺忪被母亲抱在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广惠点点头,领着三人上了马车,又留下一人在蔡家,似乎准备留点什么后手。 蔡家三人坐在马车上,感觉到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一人从外面掀开马车的布帘,正是顶着乌黑眼圈的蔡阳阳。 “父亲、母亲!今天出城不知道会有什么波折,外面护着咱的都是值得托付身手好的护卫,在马车里请千万坐好。我就在另一部马车上,只要能离了阳城,便是万事大吉了!”蔡阳阳出言安抚。 蔡贤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在蔡阳阳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起身伸手拉住了她。 “带上你弟弟跟你做同一辆车,我和你娘坐这辆。” 蔡阳阳略一思索,似乎也没什么不行,接过卢氏怀中的蔡准笨拙的了起来,而后两人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蔡家此行分坐两辆马车,分别混在两家伪装的商队伍中,一前一后向就向着城门去了,前前后后又有不少伪装的摩尼教和三清山人手扮作平民分散出城。 队伍启程之时天刚亮没多久,而知府衙门内已是一片火热。 赵承乾夜色未退便带着人前来,现在已经高座大堂之上,拿着蛤蜊村和柳家的卷宗细细翻看好一阵子了。崔灿坐在堂下一脸和善的招呼梁荣喝茶,梁荣则缩在太师椅上双手捧着茶杯仿佛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赵承乾翻卷宗的动作又急又快,时不时又扫一眼在旁边候着待命的师爷、文吏和衙役以及坐在一旁的梁荣,看得众人心头直发颤,生怕这位爷找个借口就要当场挑人杀了祭旗。 “蛤蜊村共计二十三户,事涉谋逆大罪,罪无可恕,于建隆四年七月由东宫六率灭之。 核计逃两户共计六人。 逃户王小草,独户。 逃户吕卓,妻李氏,并户弟吕渡,弟妻许秋香,弟妾蔡阳阳,……”这段便是在说蛤蜊村“逃出生天”的两户人家了,“吕卓”便是秀才的兄长,没想到他们一家死于非命也逃不过被通缉的命运。 赵承乾看到此处目光一凝,出现了!许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