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已然从系统中得知了情况,此时亦是面色肃然,起身背起药箱,她向来知事明理,虽与郑府有所龃龉,但身为医者,面对伤病绝不会作壁上观。周边的侍女仆妇看她将要踏出水榭,连忙喝止,伸手就要去拽她衣袖。 “我是大夫,前厅出事需要人手,郑家的府医处理不过来的,我前去帮忙,也是为郑家好,想必夫人不会怪罪你们的。”沈峤侧身相避,卓然如寒梅傲立冰雪之中,又将利害加以分析,一时之间,竟无人再敢加以阻拦。 她面上看似平静,心中早已起了波澜,若说这是意外,未免也太过巧合,不知会是何人与郑家过意不去,在暗中动手脚。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支羽箭,心头沉沉,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也已身在局中。 郑学嫣心下清楚沈峤于医术很有几分本事,也知事态紧急,当机立断道:“有劳沈家表姐走这一趟了。” - 等到两人来到前厅,人群已然疏散,郑夫人去了内院安抚女眷,郑老爷与宴席的主角郑二公子郑学鸿则在不住地向宾客致歉,脸上冷汗涔涔。向两旁厢房中看去,有七八人身上满是血迹,面容痛苦得几乎扭曲,却只有一位府医赶到,一时之间显得左支右绌。 郑学鸿余光之中瞥见沈峤,见她容色清减许多,较往日更多了几分脆弱,心中猛然一怔,几乎要忘了此时的窘况。 却见沈峤径直走向伤者,一眼也未曾看他,不由怅然若失,转而心中念到,其实母亲的种种筹谋才是真正为自己的仕途着想,表妹虽好,身份却太过低微,如今二人更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一阵激灵,如今这爆竹走火伤了人,好几位都在潭洲城有头有脸,纵他此时有了功名,这飞来横祸也没那么容易摆平。 沈峤自不在意郑学鸿心中的弯弯绕绕,急救时间向来是争分夺秒,眼看好几人身上流血还未止住,她连忙拿出及笄时父亲所赠的金针,看准穴位,几针快速扎下,出血登时减少许多。 府医纪大夫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多出一位女子,一手针灸止血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再看她的衣着,心下已明白这少女的身份,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可惜自己未曾有幸在沈太医座下聆听教诲! 处理完几个轻伤,只剩下两人伤势较重,其中一人纪大夫正在处理,沈峤看向另一人,从药箱中取出一副羊肠手套戴在手上,又让阿竹端来不远处的一盆清水,按住一个面部已呈现焦黑的少年。 或许是离得过近,他的眼球在不断渗血,胆小一点的侍女都偏过头去不敢细看,骤然失明加重了少年的恐惧,发出急促的喘息和痛苦的□□声。身旁应该是他的小厮陪着,不住地安慰他。 沈峤就要上手处理,却有一位妇人从后院赶来,哭嚎着扑到床前:“你们郑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我好好的儿子来给你们贺喜,却变成这样一个血人儿,还让你家婢女随意处置,难道连个大夫都没有吗?” 阿竹不由得反驳:“我们姑娘不是婢女,她是顶好顶好的大夫!” 其实她跟着沈峤的并没有多少时日,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表姑娘第一次来到郑府,看见自己哭红的眼睛,二话不说跟着她去了自己那个破旧的家中,医好了病重的母亲。 从那之后,沈峤在她心中,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了。 纪大夫闻言不愿多生事端,过来看了看少年,叹口气劝慰妇人:“眼球伤的过重,我先处理一下,至于能否复明,就要看之后的造化了。” 听他如此说,妇人便明白恐怕这眼睛是救不了了,当下嚎哭一声摇摇晃晃晕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沈峤眼看屋内变得乱糟糟的,抬手拿起药箱中的用来防身的刀具,往桌上一劈,“嘭”地一声刀尖深深扎入桌面,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看着这个一身孝服,看似柔弱的的奇怪少女,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 沈峤前世也因美貌与性格的反差常常收到别人的注目,因此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眼光,转身皱眉自顾自地检查起来。 见眼球的只是被炸伤一部分,各种组织都还在,只需做好清创,再加以药敷,未必不能保住,这要感谢古代火药没有后世那样的威力。 沈桥看向少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一点:“你若是还想要你的眼睛,就尽量放松一点,不要再流泪了。” 又转向妇人:“令郎年纪幼小,突逢大变一时之间惶恐不安情有可原。何夫人您是他的母亲,还望夫人能坚强一些,至少不要让令郎再担心您了。” 那妇人愣愣地望着沈峤:“你说我儿子的眼睛还有救?” 她本也是认识沈峤的,这些年来沈太医在潭州一带行医,沈峤一直跟随身旁,浑然不似大家闺秀模样。而她们这些相熟夫人每每提起,也多不信沈峤能学得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