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风并不知道,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力,更未发现刚刚还嘈杂的房间,已经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闻及。 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拦住妹妹,都是我的错……” 断断续续的话里,终于还原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此时,谢父派出去蹲守大门的小厮,带着谢言玉回来的消息赶到。 ~ 回廊中静的可怕,园子中精心栽培的树木,在黑影中发出簌簌声。 一路上,谢父打好腹稿,更是揣测接下来的对话,可这些话等真的瞧见了谢言玉,又不自觉的矮了两分。 这人虽是他的外甥,但更是正二品的都督使。 谢家这大郎不是一个简单的,这句话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脑海中。想到这,谢父低低的叹口气,以一慈父的模样开口,“我可怜的闺女啊……” 先不提日间发生的事情,但又句句在说谢清照的惨状。谢父就不信,他这个好外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事实确实如谢父所料,更何况谢家女郎消失这么大的事情,谢言玉岂会不知情。 只是谢言玉四两拨千斤,“叔父,何事如此?清照妹妹出了什么事?” 一天过去了,谢府三房虽然封锁了消息,可并没有对谢言玉隐瞒,甚至让蹲守园子的下人外第一时间看见大郎回来,就要立刻禀报此事。 现在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谁信呐! 这个装聋作哑的小狐狸!谢父暗啐一口,面上露出惊讶,“大郎,你竟不知?你家夫人三七拐着我闺女跑了,现在过去一天一夜,这可怎么办啊……” 谢父情绪转换自如,从被害者的诧异,为人父母的悲痛,一一演过。 谢言玉刚刚下朝,身上的官服还未脱,正二品袍服的红深深刺伤谢青的眼睛,回想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竟是被一小儿后来居上,眼底的难过不禁真切了起来。 谢言玉不置一词,不疾不徐的将纱帽褪下,乌黑的长发束起,半侧的俊颜莹润如玉。随后,他又慢悠悠的拿起书卷,竟是就着灯看了起来。 谢青看的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重了几分,“大郎,我家清照的事情,你不会想糊弄过去吧?!” 即使以长辈姿态强压,谢言玉仍不为所动,在翻过一页书简后,他执着狼毫小笔一边批注,一边温雅的回道,“叔父,我并不明白您的意思。” 空气中弥漫燃烧的烛蜡味飘袅,一面是八风不动的闲情逸致的谢言玉,另一面则是费尽心思铁青着脸的谢青。 两相对比,站着的谢青简直就像个笑话。 没了颜面,谢青的心态彻底崩了,“什么意思,大郎,你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抹杀一切,你家夫人拐走我家女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件事今日你如果不给我个交代,我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告上御前。” 手下掀过一页书,谢言玉噙起一抹温吞的笑,“叔父说的我着实不明白,我家夫人今日是出去了,可是却同我一起去了郊外的千余寺上香,不到午时就先回来了。” 谢言玉慢条斯理,门外的小厮从简正好端着一蛊羹进来。 从简一进门就道,“郎君,夫人午间炖的汤好了。夫人说夜里看书容易饿,喝些汤好暖暖身子,还交代小人,让小人务必看郎君吃下。” 青花瓷蛊上浮了几株虫草,红红白白的汤水看着诱人极了,谢言玉浅笑,“叔父,一起用些?” 这是要将一切都推脱干净,谢青脸色更加阴沉,一瞬间他都忘了顾及对方的身份,“好哇,你以为这样惺惺作态,我便会相信了?!” 从简气愤,放下汤蛊就要理论,却被谢言玉拦下,“那叔父如何才会信。” 谢青:“我要看到三七。” 从简不甘回怼,“夫人已经睡下。” “那便是假的。” 诡谲的光芒在瞳孔中划过,谢言玉蓦然沉了气息,昔日温润的外表隐下,他的双眸幽若深渊,“叔父是说,你要深夜入我的寝房,看我已睡下的妻。” 掷地有声的话语砸下,谢青一颗心犹如悬在蛛网上,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谢言玉端坐在椅上,书也不看了,托着颌,颇为感兴趣的问。 谢青感觉自己跟猴一般被人于戏股掌之中,气急之下坚定道,“好好好,这就是谢襄渝的儿子,我倒要找我这个大哥好好说道说道。”说罢,他一撩衣袍,头也不回的走了。 宽硕的背影中,脚步却带着几分仓惶。谢言玉漫不经心的看着,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