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崔凝安太过关心他的伤口,徐恒邈好像觉得肩膀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开始还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痛,眼下的痛感却如刀子一般将你的皮肉慢慢划开,一层又一层地划开,这不禁让徐恒邈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了。 崔凝安一面吩咐人去将大夫请来,一面替徐恒邈解开外面的衣裳。 将衣裳一件一件拨开,衣料上鲜血的颜色便更浓更重。 今日徐恒邈穿的还是稍微浅色一些的衣裳,肩膀的那一块的血迹与衣料颜色相比更显眼。 徐恒邈按住崔凝安将她里衣拉开的手,“夫人,衣料和我的伤口黏在一起了,有些痛。还是等大夫来了再处理,好吗?” 崔凝安冷静下来,这才惊觉她刚刚在剥徐恒邈的衣服,于是立马将手抽回来。 原本雪白的脖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粉,崔凝安点点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裴永急急忙忙地将大夫请进来。 大夫将药箱放下,上前去查看徐恒邈的情况。 将里衣剥开后,发现肩膀上有一个溃烂发炎的伤口不时地渗血,旁边的一片完好的皮肤也被流出来的血糊住了。 大夫皱着眉问了一句,“将军这伤可是箭伤?” 徐恒邈用手压着肩膀道,“是,受伤后我也处理上药了,为何还是会渗血?” 大夫用干净的布巾擦拭他肩上的血迹,答道,“你这伤可不是普通的箭伤。依照你伤口的情况,若我没猜错,射中你的这支箭应当是沾了毒的。你以为无事,所以只清理了表面伤口。其实箭头的的毒素已经渗透进你的皮肉里了,再晚一些,怕是要渗进五脏六腑了。” 崔凝安在边上提心吊胆地看着,不敢发出声音,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揉得不成样子了。 徐恒邈问,“如今可是需要把皮肉下的毒挖出来?” 大夫一边用烈酒替他冲洗伤口,一边回答,“是,只有将皮肉下面的毒素挖出来,才能断绝毒素渗透,否则靠单纯的敷药起不到消除毒素的作用。” 徐恒邈心里也有了个预期的估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让大夫放心去做便是。 裴永担心崔凝安被处理伤口时的情形吓到,便打算将她请出去,“夫人,大夫处理伤口,可是要将皮肉剜开的,场面会有些血腥。夫人不如先出去,我替您在这里盯着,若有什么事情,定第一时间禀报。” 崔凝安其实已经被吓到了。看着盆中染得血红色的布巾,又看了看手上还未擦拭干净的血迹,她不禁有些后怕,再看了一眼便走出去了。 这毒素大概在皮下较深的位置,虽事先服下了与酒调服的大草乌细末。但痛感好像还是很明显,徐恒邈的脸已经慢慢发白了。 在一旁扶着他的裴永,看着大夫剜开皮肉,挖出毒素的过程,也变了脸色,只觉得这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 好在大夫的医术精湛,只用了一刻便将毒素都挖干净了,很快又给徐恒邈缝合伤口。 最后再细细地在伤口的表皮上一层药,缠了几圈布条固定住,才算是好了。 大夫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注意的事项,方才安心离开。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徐恒邈累极了,闭眼便沉沉睡去了。 裴永望着安睡的徐恒邈,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这伤原是徐恒邈为救他所致。 那日去搜融姓商人的住宅时,不料那奸人在屋中布了一道机关。在裴永去检查桌上玉石时,不慎扭动了一块。墙面的机关便被打开,一道利箭便朝他飞来。 徐恒邈观察力极其敏锐,在箭射过去前便先将裴永推开了,原以为自己能躲过。闪躲时左肩却还是中了一支箭。 徐恒邈让裴永替他将伤口处理好后,二人才回府了。徐恒邈千叮万嘱,让裴永不要声张,免得让大家担心。 想来那几日徐恒邈身体不适,应是半真半假,只是他自己演着演着,以为身体不适是他出现的幻觉,便没有放在心上。 那几日裴永悄悄去给徐恒邈上药时,也没发现他的伤口有什么异样。不料毒素却早在皮下蔓延开来,肉眼并看不出外面伤口的变化。 那支飞来的箭,也并非是普通的箭,而是一支箭头与毒药淬炼的毒箭。那些珲曜国的贼人真是可恶,竟有如此害人的阴招,用此下三滥的手段去加害他人。 裴永鼻子有些发酸,走出去将门合上,让徐恒邈好好休息。 待徐恒邈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模模糊糊间,好像看见床边围坐着两个人。 “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