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冷淡的景舟。 过了片刻,法伊则便来了。 他陪着笑,屈身向景舟行礼,“二王子,实在是对不起。我在后面耽搁了时间,让二王子久等了。” 景舟皮笑肉不笑,“原以为左相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想着改日再来。” 法伊则邀景舟坐下,又看了一眼穆娜,“可是穆娜惹二王子生气了?” 景舟喝了一口茶,脸依旧是僵着的,“这倒是没有。只是想着与左相有要事相商,不想穆娜在这里陪着,浪费了时光。” 法伊则读懂景舟的意思,摆摆手让穆娜离开。 穆娜虽有些不舍得,却还是听从命令退下去了。 法伊则坐下来,笑着说,“穆娜虽然娇气缠人,但也不失可爱。还望二王子不要因此讨厌她。” 景舟嘴角稍稍弯了弯,却是很勉强的笑意,“左相说笑了,穆娜在珲曜人见人爱,怎么会有人讨厌她呢?” 法伊则松了一口气,“二王子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过后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不知那件事,二王子考虑得怎么样了?穆娜如今也已十七了,早便应该嫁作人妇了,只是她一直倾心于二王子,谁都看不上。如今,可就等着二王子的一句话。只要二王子愿意,我便去国主面前提及此事。国主也会觉得很高兴的,想必不会反对。” 景舟尽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些,慢慢抬头,用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法伊则,并没开口说什么。 法伊则只觉对面散发出一阵冰凉透骨的含义。这种感觉就像是跪在国主面前,等待审判一般。有时候,景舟实在与景维多太像了,某些时候总能在他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二王子,可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 景舟冷笑,“有时候,我觉得,左相似乎并不是很想与我在一条船上,甚至好像想跳出船外,再将我这艘船推翻呢!” 法伊则的手抖了抖,言语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二王子,这,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臣一向忠心于二王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景舟锋利的眼神往法伊则身上厚重的长袍望去,似乎要将他里里外外看透。 “左相虽有此心,可做的,却与所想背道而驰,我实在是分不清左相究竟想做什么?” 法伊则擦了擦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二王子就不要与我兜圈子了,有话直说便是。” 景舟懒懒地叩了叩桌子,桌子被骨节扣响,一下一下,好像是法伊则规律的心跳。 “如今父王生病,左相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提起与穆娜成亲的事情。如今正是紧要的关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若我是应下了,便会被抓住错处。在父亲生病时只顾自己欢愉与否,全然不顾及父亲正饱受着病痛折磨。左相这是要置我于一个不孝的位子,让珲曜国人对我指指点点不提,还给王后送去我的把柄,那她便更有机会在背后算计我了。” 这桩桩件件的罪名扣上来,可把法伊则吓得不轻。他忙起身站出去,又弯腰表现出一副谦卑而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二王子,老臣真的没有想到这里去。是老臣思虑不周了,二王子恕罪。我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为二王子好,想着要是二王子与穆娜成婚了,便有更多助力。不想像是被冲昏头脑一般,险些酿成大祸。” 法伊则果然是一只老狐狸。打着为景舟好的名义,将自己的错处遮得极小,实在是聪明。 他这么一说,景舟也再没好的理由对他发脾气了,也该适可而止了。 景舟咬着牙,只能咽下这口气又抬手让法伊则起身,“左相的苦心我是明白的,人非圣贤,总不可能一点错也不出。左相与我沟通交流,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好。日后,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法伊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将背再挺直一些。 “谢二王子宽宏大量,我还怕事情不说清楚,在你我之间生了什么嫌隙,可就不好了。” 景舟伸手请他坐下,“只要误会说清楚便好。我想,左相今日邀我来,应该不止想与我说这些吧?” 法伊则用帕子擦去手心黏腻的汗水,摇摇头,“今日我邀二王子来,确实还有别的事。王子不日便要到宁国去,除了与宁国皇帝结盟外,更好顾全自身的安全,切莫像上次一般调入王后的陷阱了。” 景舟点点头,“这次出使,是借由珲曜国政务的名头,排场比上次要大上许多,随从也多了许多,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王后即便有三头六臂,怕也是难下手。不过,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还有事需拜托左相。” 法伊则仰着头,“二王子但说无妨,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