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人我已经支走,你放心出门就是。” 崔凝安的面上并未有惊讶之色,也并未过问母亲让她深夜出行的原因,只望着她说了一句,“阿娘,走,能走去哪里?” 崔夫人定了心神,轻轻拍拍她的手,“这马车是去你外祖家的,你便到你外祖家住一段时日……” 崔凝安让正在收拾行装的杏儿停下。待杏儿将门关上后,崔凝安的眸子慢慢变亮,“阿娘,到外祖家住?难道您不怕更多人发现这件事情吗?我若要躲,有心找我的人自会找到。那阿娘你们怎么办?” 崔夫人拉着她快步走到门边,“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即便你阿爹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话。你只管走就是,不要想太多的东西,我们自有办法周全。” 崔凝安拦住崔夫人,“阿娘,我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如果我今天便走了,宫里难道不会知道一点消息吗?万一宫里的人顺着我,查到了什么别的,那么阿娘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见崔凝安面色沉静地将话说完,崔夫人眼皮一跳,“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崔凝安不说话,只点点头。 怒气过后,却是冷静如期而至了。不得不说,被困在后屋的十七年来,她没有白活,竟也有将自己心境磨砺到这般地步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应该要高兴,还是难过一些要好。 崔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崔凝安将她扶到一边坐下,又燃了身侧的几盏蜡烛。 “阿娘,我听到你们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起了要逃跑的念头。可我转过头一想,这件事情不容许我有自己的意愿。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顾离开了,爹娘又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难道我离开了便能逃脱罪责吗?阿娘,阿爹说得很对,身为宁昌侯府的女儿,享了荣华,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论我是否愿意,当下也只能这样做了。” 崔夫人捧住崔凝安的脸,长长地叹一口气,“安安,这其中的道理我也明白。只是这十余年来我们一直对外掩藏你的身份,如今推你出去,却是以你阿姐的名字,你难道真的愿意吗?若你真的顶替了阿英的身份,日后便要以她的名字,她的喜好活着,这实在是太累太苦了,阿娘不忍心推你进这个火坑啊!” 母亲的顾虑,父亲的盘算,她的意愿,她不是没有在一处想过。如果将阿姐的死对外相告,皇帝不免会对她私定终身之事生气,更会因她为一个不明来路的琴师殉情而死而震怒。此事一旦传开,定然会有父母管教不严,侯府女儿不自尊自爱的说法。 确如父亲所言,如若这样,她的婚事十有八九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他们一家,即便是不惧流言,可都城内的流言蜚语足以让宁昌侯府的人抬不起头。 阿姐的爱情虽不能为世人接受,但也不能让她在身后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论如何权衡,这一步棋,宁昌侯府不得不走。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部怪到父亲的头上。 想了一夜,崔凝安也算是认命了。 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遵循父亲的命令去做这件事情。或许是命运使然,将她推到这一步了,也不允许她有自私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终是为悲哀的自己流下泪来,却又不得不去安慰为她伤神的母亲,“阿娘,我很高兴今夜您会来与我说这些。你们也是不得已,否则不会如此行事的,道理,我都明白的。” 崔夫人用帕子替她擦泪,见她如此明事理,更是心痛,“安安,终是爹娘对不住你。若是你阿姐有你一半懂事,如今也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这都是我们惹下的债让你偿还啊!” 崔凝安睁眼只看见朦胧的烛光,已看不清崔夫人的面容了。 “阿娘,夜已深了,您还是快回房去吧!若是让阿爹知道了,怕是要生气了。” 送走崔夫人后,崔凝安将屋内的蜡烛尽数吹灭,静静地望着这空洞的黑暗。 既然夜色会将光亮淹没,再去设法点灯也无法将黑夜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了。 日夜更替是如此,她的命运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