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留午饭,聂兰台婉拒了,早早地坐上马车回城。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如何才能让父亲、让聂家避免一年后即将落下来的“攀附逆党”的罪名,神色凝重肃穆,把绿鸭和白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忽听鲁伯一声高喝“吁——”,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绿鸭挑开一角车帘子,露出脑袋,问道:“怎么回事?” 鲁伯走过来叹着气禀告:“夫人,前面的小桥塌了,过不去了。” 聂兰台从车帘子里往外看,前面一条丈余宽的小河,此岸只剩了两个石墩,原有的那座简陋的小石桥已经坍塌大半,变作几块大石头摔在河里。 来时还好好的小桥,几个时辰后却突然塌了,绿鸭白鸽和鲁伯的徒弟金石都觉倒霉,连声叹气。 鲁伯为难地道:“夫人,这桥没个七八天恐怕是修不好,咱们的马车过不去,只能往南行绕道去离此处最近的青松观,从那里回城。夫人您看……” 聂兰台又扫了一眼小河,还未开春,河水很浅,小河也不宽,但是没了桥,马车终归是过不去。 再者大中午的,众人都还没吃午饭,饿着肚子在此地等待也不好。 她道:“那便绕道去青松观吧。” 鲁伯答应一声,让金石去驾车,刚调转马头,忽听聂兰台一声疾喝:“且慢!” 鲁伯和金石吓了一跳,连忙喝停马匹。 不等他们发问,聂兰台已经下了马车,淡然道:“不必绕道去青松观了,把马车扔在这里,我们走回去。” 听了这话,金石吃惊道:“这如何使得!夫人是千金之躯,从这里走回去还有二十多里路,夫人如何吃得消!” 鲁伯见识过聂兰台冒着大风雪徒步行走三十里的能耐,倒没有吃惊,只是觉得她和两个丫鬟这般走回去难免引人注目,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话。 他便劝道:“绕道去青松观也不是很远,费不了多久,咱们走回去恐怕费的工夫更久。” 聂兰台道:“无妨。” 她神色平静,其实就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静若古渊的眸子里隐约闪现出一点冷光。 鲁伯想从神色中探知一点什么,完全办不到。 当然,没有人能知晓聂兰台的打算,哪怕是贴身伺候的绿鸭和白鸽也不能。 只有她自己知道,前世她成亲一年后的某一次,她去京郊的昌宁寺给祖母和母亲的牌位上香,回城时一个路口路面崩了一截,马车不能过,只能从青松观绕道而行。 当她的马车绕道至青松观的时候,在那里碰上了许清玦的马车。 然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她成亲后还在跟踪许清玦、想要胁迫他与自己私奔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路上遇阻,绕道而行,偶遇许清玦,多么熟悉的手段啊! 熟悉到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时,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 前世她就知道是萧氏给她下的套子,只不过那时愤怒暴躁,却没本事反击,如今,绝不再让萧氏得逞! 绿鸭和白鸽见聂兰台毫不犹豫地跳上了残破的石块,打算过河,赶紧跟在后面。鲁伯和金石把马系在石墩上,也跟了上去。 马和车扔在此地没什么要紧,等到回了侯府再让人来处理,反正马车上有侯府家徽,没人敢动。 路上若再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鲁伯和金石两人也好给她做个见证。 聂兰台这般想着,麻利地踩着残桥过了河。 刚过河,她突然脚步一顿。 她终究还是太蠢了点,只想着不绕道去青松观就可避免圈套,却没想到,萧氏必定留有后招,如果自己这样原路返回,指不定前面有什么更可怕的陷阱等着她。 “慢着,”她眸色一冷,语声沉凝,“退回去,坐马车往北绕道回城吧!” “往北?”金石张大了嘴巴,“往北得到北营才能有路回城,离这里不止二十里……” 聂兰台的打算正是绕去北郊大营,那里是拱卫京师的大军屯驻之处,闲杂人等轻易不敢从那里经过。 料想萧氏胆子再大也不会在北营附近安设埋伏,虽说远了点,却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动作快点!”绿鸭催促金石,“夫人要走那条路,自有她的道理,别废话!” 她向来不会去想什么,反正只要按聂兰台说的做就好。 金石不敢不从,与鲁伯对视一眼,匆匆折返回去套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备妥,一行人驾车往北而去。 这条路就比往南去青松观的路荒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