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不过聂兰台倒觉得这对她并不是折磨,不就是拣米吗,拣拣米粒可比跟这一帮长了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的后宅妇人说话打机锋要轻松多了。 她立即露出真诚的笑容,应道:“能为老太太拣米,尽一点孝心,实是再好不过。” 说着撸起袖子,麻利地捏了一粒黑米投进黑盆。 她专心致志又饶有兴致地拣着米,屋里的女眷不知何时一个个都告辞离开了。 也不知挑了多久,聂兰台脖子和肩膀有些发酸,她抬起头,把脖颈转了几圈,活动一下,就见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 这女子做闺阁姑娘的打扮,不过瞧年纪确实像有二十岁。 在大兴年满二十岁还未嫁人的女子可不多见,聂兰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一位好像是萧淳誉的姨表妹,叫做何蕙丹来着,前世见过一面。 前世聂兰台嫁到安定侯府的第三个年头,萧侯爷受伤回京养伤,正逢他过生辰,姜老太太带着襄阳侯府的一帮女眷来吃筵席,这位何蕙丹就在里面。 聂兰台之所以记住了何蕙丹的名字,是因为姜老太太的一番话。 那时姜老太太当着聂兰台的面,直接对萧侯爷夫妇道:“如今誉儿这桩婚事再拖下去实在不是办法,等三年一满,就以聂氏无出为名,休了也罢,和离也好,总之要甩脱她。届时已过三年,也算对得起聂老太太对女婿的救命之恩了。萧聂两家两清之后,让誉儿另娶丹儿,再生儿育女也不算很迟。” 因此,聂兰台才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何蕙丹留了印象。 何蕙丹见聂兰台看到了自己,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捏着帕子走进来。 “表嫂好。”何蕙丹款款行了一个礼,“我是蕙丹,给表嫂请安。” 她言行举止温顺乖巧,满脸笑容可亲,比之姜府的其他女眷大不相同。 “表妹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以礼相待,聂兰台自然以礼相还。 何蕙丹道:“我听说表嫂来了,想来找表嫂说说话,表嫂可别嫌我烦。” 聂兰台客气道:“哪能呢,表妹来跟我说说话正好,我这米也拣得快些。” 何蕙丹瞄了一眼装五色米的筐子,柔声道:“表嫂辛苦了,既然表嫂不嫌弃,我就陪表嫂坐一坐。文桃,去把我那幅绣了一半的绣品拿过来,我一边绣一边陪表嫂说话。” 文桃取了绣品来,何蕙丹就叫她退下,竟是一个伺候的人也不留身边,就自个儿陪聂兰台坐着。 聂兰台往她手里的绣品瞄了一眼,绣的是一件小小的外衣,显然是给刚出生的孩子穿的,那花样绣工皆十分精美。 她真心赞道:“表妹好手艺。” 何蕙丹腼腆一笑:“左右无事,给庆表姐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也算是报答一二她日常待我的好。” 说了一会话,何蕙丹去给聂兰台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活做得很娴熟,显然是做惯了的。 聂兰台道:“怎敢劳烦表妹给我倒茶,这些活让丫头们做就行了。” 何蕙丹柔声道:“我做也是一样,丫头们成天伺候主子,夜里也不得安生,能让她们松快一刻是一刻。” 聂兰台道:“表妹这般体恤下人,实在是叫人佩服。” 何蕙丹闻言,唇角露出一抹略带涩意的微笑。 “表嫂有所不知,我自小没了爹娘,是外祖母一手抚养长大,虽说外祖母待我亲,可我毕竟不姓姜,这一应丫鬟仆从都是姜家的,我若是不知天高地厚,把自己当做姜家的嫡姑娘,任意使唤下人,那才是闹笑话呢。” 聂兰台听她这话大有诉苦之意,不禁有点诧异,这襄阳侯府一屋子的女眷都对她冷眼相待,想不到这姓何的表妹倒自来熟,一见面就诉起了自己的苦。 不过聂兰台不习惯跟别人交浅言深,前世的遭遇让她吃足了苦头,也长够了记性,因此并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挂着礼貌的微笑温言道:“表妹为人谦和纯善,着实叫人心疼。” 何蕙丹似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垂眸道:“时间可过得真快,一转眼我都在姜家待了二十年了,也是,表哥都已经娶了表嫂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表哥下塘摸鱼、上树掏鸟窝种种淘气顽皮的事呢,竟好像昨天一样。” 聂兰台道:“我记得世子好像是在辛州长大的吧,表妹一向在京中,你们如何能在一起淘气呢?” 何蕙丹笑道:“表嫂有所不知,我十岁那年,姨母把我接到辛州,我在那里呆过一年呢,那一年我可过得真快活!” 她似是忆起了美好的往事,脸上洋溢出明艳的笑容,不由自主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