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起,叹道:“这年岁大起来,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自打今年入了冬,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酸,这药就没断过。” 这样开场白,必是有后话等着,萧侯爷和姜氏对视一眼,萧侯爷接过话头:“既如此,儿子即刻去太医院请刘太医,他于此道最是精通,有他开药调理,不出十天半月,保准母亲大好。” 童氏咳嗽一声:“怕是不中用,这是上了年纪,从底子里坏起的,药石哪能治根,真有那么厉害的大夫,个个都成老妖精了。” 几个小辈和一些丫鬟婆子都笑起来,气氛松动不少。 便在这时,童氏清清嗓子道:“听说侯爷过几日仍要去辛州,老大媳妇,这次你就别去了,你留下来看顾我吧。” 刚才还松动的气氛顿时一滞。 姜氏长年跟随丈夫戍边辛州,这番伉俪情深,京中无人不知,童氏这个时候拿出婆母的款,要姜氏留在京中伺候自己,明面上没什么不妥,实际上却是找事了。 萧淳誉最先接话:“祖母的意思,是要留在京中,不回沛州了?” 童氏把喝干净的药碗递给邱妈妈,作势捶着自己的膝盖,曼声道:“年纪大了,一身的病痛,去沛州三千多里,舟车劳顿的,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来京时我就跟老二夫妇两个商量过,这次回了京,就不走了,还是留口气抱曾孙吧。” 包氏道:“我和老爷自然是希望娘陪着我们在沛州的,有娘在身边教导着我们,多稳妥呢,小辈们也能时刻尽孝。可我们不能光顾着自己哪,娘的身子骨是不比往年了……” 童氏半含笑意看着萧侯爷和姜氏:“老二和他媳妇伺候了我这么些年,实属不容易,轮也该轮到你们两个了。老大媳妇,老大常年戍边,忠孝不能两全,我是不指望他了,只能辛苦你替他尽孝了。” 她拿“孝”字作伐,晚辈反驳不得。姜氏讪笑着没搭腔,只拿目光去看自己丈夫。 萧侯爷从袖子里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萧淳誉又抢着道:“祖母在沛州住了好些年,原该回京安享天年。正好孙儿娶了孙媳妇,添了照顾祖母的人手,祖母就安心留在京里养老吧,有她照顾您,也是一样的。我娘不成,她要是留在京里,我爹就没人照顾了。” 聂兰台垂眸不语。 这萧淳誉倒孝顺,不想叫自己娘亲被祖母磋磨,就把她推出去。 谁知童氏不买账:“你媳妇?得了吧,才刚进门,第一次见面,就能当着众亲戚的面打我这个老婆子的脸,让她照顾我?我怕是几根老骨头都要折在她手里!” 聂兰台轻笑一声,以帕掩唇道:“敢情祖母的坑在这里等着呢。原来昨儿您训我是假,我这爆炭脾气,一点就燃,冲撞了祖母,祖母正好趁机生气,不让我照顾您,原来只为留下我母亲。” 反正昨日已经撕破了脸,她往后再怎么讨好童氏,对方必是不理的了,不如恶人做到底,争取替姜氏解了这个围。 她知道,姜氏是一定不愿和萧侯爷分开的。 再者姜氏确实是个好婆婆,帮助她好处多多。 童氏昨日已经见识过这个新妇的厚脸泼辣,也没想到她能拉下脸到这种地步,自己的盘算被她这么直通通说出来,一时又怒又臊,刚喝下去的药被顶回来,顿时半真半假地,咳得惊天动地。 邱妈妈和包氏连忙上前替童氏顺气,萧侯爷和姜氏都向聂兰台投来一眼,那目光不说赞许,至少是满意的。 萧淳誉这时也侧过头看聂兰台,低声道:“这里用不着你出头。” 聂兰台就当他是关心自己了,低声道:“眼下我出头更好,昨儿我已经得罪她了,索性得罪到底,父亲和母亲反而能摘出去。” 上辈子她虽然对萧家的事不上心,也知道这童氏一心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萧侯爷多有怨怼,萧侯爷这一脉对她同样不满,双方也闹出过撕破脸的事。 既然如此,她先撕为敬。 这么做固然让她的坏名声更坏一点,却是向萧侯爷夫妇表忠心的好机会,况且她眼下就是装鹌鹑一声不吭,也不能让她的名声变好。 萧淳誉见她满脸的不在意,一副豁出去了的泼妇样儿,哼道:“随你。” 语气却缓了不少。 这边包氏已经用帕子擦起眼角来:“侄媳妇这张嘴,真真的戳人心肝,母亲为儿女们操劳一辈子,如今该儿女们侍奉晚年了,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阴谋?统共就这么些人,照料母亲不是二房来做就是大房做,便是闹到天子面前,也是这个理!若说侄媳妇是个贴心的,谁不放心把母亲交给你?偏偏你这般尖牙利嘴,目无长辈,过门头一日就敢忤逆祖母的,还说什么照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