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就好啦” “我想我妈了”程放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之前听他说过,他爸妈离婚后,妈妈就去了外地。离开的这几年,也没再回来过。每个月一通的电话,更像是例行的功课。分离得越久,共同话题越少。谈话的时间越来越短,内容也越来越单一。妈妈永远重复着她的嘱咐,记得吃饭多穿衣。 隔着电话的问候,总归是少了温暖。程放变得疏离而倔强。有几次他妈打电话,我听见他对着电话里讲“妈,我在吃饭,不说了”“我在打球,不说了”“我还好,挂了” 两个亲近的人,渐渐关上了心门。 “从家里出来,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说她在开会,电话就断了”程放冷笑道。“电话的忙音,真他妈难听” “你妈妈正在忙,大人总是很忙的”我想要为程放的妈妈找个借口。但是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理由来搪塞他的难过。 “是,很忙,很忙”程放越说越小声,声音里透着无奈。 “头痛”程放埋头下去,用手托着脑袋。 “你喝那么多酒,赶紧走。回去醒醒酒”我站起身,伸手拉他起来。 “我没醉,没醉。我特别……特别清醒。就是活的太清醒,心才会疼。头才会疼。”程放站立不稳,胡说着慢慢转了360度。 我扯着他走“这边” 拦到的士,把程放先推进车里。程放不肯说地址,一直胡言乱语说没醉。我从他衣服口袋里找到手机,翻到朱殿才的电话。朱殿才把程家的地址告诉我。 清冷的街道,车一路畅通。二十分钟后到达程家,他家是独门独栋的二层半的别墅。按了门铃,应门的是他家的保姆。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后面盘成一个髻。她看见程放醉醺醺的样子,心疼的喊“程程,怎么喝成这样?手这么冷,冻着了吧” 我把程放交给保姆,转身要走。程放转身扯住我的衣服“小狐狸,我没醉,没醉” “好,好,没醉。快回去休息”我柔着声音顺着他的话说。 我试图拉开他的手,他却握手成拳,紧抓着我的胳膊。 “小姑娘,我一个人劝不动他。天气又冷,你先帮我把他拉回去。好不好?”保姆问我。 “这……”我犹豫道。 “程先生和太太都不在。你随我一起进来”保姆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点头,随着保姆一起进屋。把程放扶进房间,他一沾床,就裹着被子喊头疼。保姆匆匆出门,拿了蜂蜜水来。程放喝了两口,情绪渐渐平稳下来。闭上眼,慢慢进入了睡眠。回到客厅,保姆给我倒了杯热水。 程家的保姆叫荣秀玉,程家上下都叫她为“荣妈”。我从程放嘴里听过好多次“荣妈”,在程放口中,她就是个碎碎叨叨的老太太。 荣妈坐在我身边,她告诉我,程放离家前的事情。 何思茹的哥哥嫂嫂最近不在家,何思茹带了哥哥的女儿回来住。小女孩跑进程放房间,拿了千帆船。程放见了,让她放下。千帆船是程放妈妈送他的十岁生日礼物,他一直很珍视。生日那天,妈妈给他做了生日蛋糕。妹妹给他捧来生日礼物的盒子。那时候,程放爸爸还在国企上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过日子。 程放过完十岁生日后,父亲下海经商。从此家里的大人变得忙碌起来,争吵声也开始在家里此起彼伏。 程放唬不住小女孩,小女孩不肯给,拿着船转身跑出来门去。程放追出去,小女孩慌忙中踩空了楼梯,摔了几级阶梯后,头撞到护栏上,磕破了皮。何思茹闻声赶来,护住自己的侄女。程爸吼程放,说他不懂事。程爸说话间,脚下踩断了一块千帆船散落的木件。 程放生气的推了程爸一下,两父子推搡了两下后,程爸甩了程放一巴掌。程放摔了手上的破损木船,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我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我起身告辞,荣妈送我到门口。搭车回来的路上,程放那句“多余”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旋。 我想,其实我现在于我爸妈而言,何尝不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