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亲缘亲厚,实在难能可贵。” 究极华夏五千年,越到后来,天家争斗越是残酷。玄宗兄弟六人,在他继位后仍能同进同出兄弟亲爱寿终正寝,实在不得不说是难能可贵。 当年唐隆之变后,睿宗李旦继位,太子人选曾有过犹疑。在立长和立功之间,难以定夺。以嫡长论,应立李成器,以平乱之功,当立隆基。后来长子李成器推辞寄情山水,以功举平王为太子,才有了后来的开元盛世。 开元之后,李成器因此被封贤王,为一朝敬重,与帝王亲厚,善始善终。 要杨长月来说,历史上能活到老一生顺遂得皇帝敬重的王爷实在是千里挑一。 “父亲想来是仁慈的。” 杨长月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时无言地拍拍她的肩膀。 要怎么说呢。还是看情况吧。 你爹毕竟是皇帝,虽然待他们那一辈宽厚,但那也是因为幼时深情年长后兄弟姐妹又识趣。至于你们这一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去年他才为了武惠妃的枕边风杀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你的太子皇兄。 “殿下须知,圣人以你为德,才能报你以德。” 明昭若有所思。 今时还没有来日后世修建的那些连绵不绝的索道,山间小道难行,间或才有一二山岭人家。 道乃国教,纯阳宫更是皇室捐资修建,是今朝道法之圣地,常有香客来往,即使如此,山石大道走尽,也仍需攀过一段山道。 一阶一阶,拾阶而上,回首望去,身后崖深不见底。 杨长月不得不感叹,青玄道长的老家还真是难于造访。 绕过纯阳界碑,循石阶而去,远望山门紫光耀耀,清云氤氲,仙气缥缈。 相比于长歌,相比于长安,纯阳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灵体鬼怪存在。 道长化作一抹青烟挂在她腰间的锦囊上,显得十分沉默。 『道长,纯阳宫已将到了,道观清气浩然,长月道行有限,所绘咒文不足以相护,道长且先回落绢包中,待见到金虚子真人,长月再唤道长相见。』 景光如旧,故人仿佛。 一路行来,纵是方外之人,张青玄亦然目露怅惘之色,『长月姑娘,我已近十年,不曾见纯阳之景。』 『是如此,则更该照顾身体,久别重逢。』 等到拜完三清,大典礼祭过后,已至暮色,长月抽空拦了位门前洒扫的道童相问,“小道长留步,请问金虚子道长可在,长月欲拜见一二。” 守门道童行了一礼,才回道,“居士有礼了。金虚子道长十日前下山游历,今日不在观中。” 杨长月:……啊 难道是那封信没有送到? “不知何时能回?” “这……小童就不知了。” 杨长月心下叹了口气,“如此……先谢过小道长了。” 她坐在纯阳大殿前的蒲团上呆了一会,思考是否要直接去找李忘生观主问问。 反正都是纯阳宫的弟子。 且李忘生此人,那真是剑三里出了名的脾气好。 道骨仙风啊,与人为善啊,仙气飘飘啊,超然物外啊等等等…… 找卓道长和找他大约也没什么区别。 同明昭回了客房,还未真的动作,接到了紫虚祁进的拜帖。 纯阳晚课已下,弟子各归,明月初升时。 杨长月闻声开了客房房门,看见来人,也不意外。“……紫虚真人,长月有礼了。” 造访的年轻道长看着也就是二十五六模样,面容俊雅,仪态端方,唯有神色冷酷无波,如寒山之雪,仿佛不会为任何人事动容。 此刻看到她,目光打量一二,“听闻居士此番,是为卓道长而来?” 金虚子因性情躁郁之故长居后殿,多年来少有下山,自然也没有江湖故旧。今竟忽有访客来寻,除却月前长安所遇那个蒙面送信之人……实在不做他想。 杨长月瞥到他的动作。绝对肯定,他问话时手去摸剑了。 ……她可还是个孩子,你竟然暗戳戳想拔剑。 还真符合您过去凌雪阁的人设。 她睨了一眼,也不担心祁进会真的出手。毕竟他如今已归依吕祖纯阳,就算有着过去做杀手时的多疑,却也不会真在纯阳宫为一点疑问动刀动剑。 自认为冷面无情严苛可怕的道长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个蜜汁微笑,温和又淡然的道,“长月此来,自是为当日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