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人从床上跌了下来。 “伊迪丝!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很安全!萨拉!”伊迪丝不得不重复道,“事实上,树林里除了老奶奶以外,还有一所巫师的住所,是我认识的朋友的家。现在我住在他的家里,等到几天后就来看你。” 萨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我差那么一点就要报警了——但我压根不知道巫师的警察该去哪里找!所有人都在问我你的下落,琼妮、凯萝、加比……噢,对了,那个波利醒了过来,坚持他在木屋里见到了狼人。” 伊迪丝攥紧了听筒,“他那样说?” “是的,但我说我也看见了,那只是狼群。我一直说他看错了,我是说,当一群野狼试图袭击你的时候,你也会因为害怕而记错,对吧?” “做得好,萨拉。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麻瓜。” “放心吧,现在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只要你几天后来的时候,和我一样,坚持那是一群野狼就好了。” 伊迪丝当然答应,她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次响铃声持续了一会儿。 “……你好?”电话听筒里传来宝拉睡眼朦胧的声音。 “宝拉,是我,伊迪丝。” 宝拉瞬间清醒过来,“迪?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问问你,詹姆家里有电话吗?” “噢……这不太可能,亲爱的。” “你能帮我写封信给他吗?玛尔斯还没有恢复,不能寄信。就写我正在乡下露营,当初告诉他是两天一夜,但我决定多留几天,让他别担心。” “露营?多留几天?……迪,告诉我,当初我离开之前,向你借走了什么东西?” 伊迪丝沉默了片刻。 “一条珍珠项链。” “噢,对不起,迪。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好的,就是和他说一声你需要在外露营多几天,对吗?” 伊迪丝当然不会责怪她太过小心,这是最基本的警惕心,谁都应该有——包括她。 通话草草结束,一是因为宝拉困得不行,二是因为伊迪丝看见了天窗上浮现的白光。 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阳光从屋顶的玻璃往下照射,亲吻着白色的床单。 卢平夫人早在她通话的时候带着托盘离开了,现在她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瞪着另一扇窗户——是的,被拉来窗帘以后,她才发现那里还有一扇镶嵌着菱形窗格的窗户。 玛尔斯躺在枕头旁边睡得很沉。实际上,白天才是它该睡觉的时间,现在只不过是在倒时差。 自从知道玛尔斯活了下来,以及她没有被感染以后,伊迪丝的心就已经轻松了下来。 这时,她透过窗户看见一个身影走出房子,走进了朝阳里。他的怀里有两个熟悉的罐子:银粉和白鲜,还有绷带、纱布,接着是一个草编的篮子。 伊迪丝猜测那里面应该是真正的早餐。 而且她也猜到了卢平先生要去哪里。 她咬紧牙关,然后做了一个深深的、颤抖的呼吸。 她一瘸一拐扑向窗户,猛地推开了两扇木制窗格,对卢平先生的背影喊道:“请等等!” 尽管卢平夫妇不太赞成她前去农场——作为一个伤者和一个受害者——但伊迪丝的坚持让他们无所适从。 显然他们的生命中还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倔强的孩子。 在农场那边,天空中放射出万道光芒,一片火红的云海熊熊燃烧,映得整片草地红彤彤的。 木屋上那些烧灼的痕迹都消失了,只有遍地焦枯的野草提醒着伊迪丝,前天夜里的事件是真实的,不容置疑的。 她坐在卢平家的木头板车上,由卢平先生用牵引咒带往木屋外。路程十分平稳,但根据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石头来看,他一定还使用了飘浮咒。 卢平先生在被铁皮镶嵌的木门上点了几下,很容易就打开了大门。 阳光顺着缝隙照进漆黑的室内,也直接照亮了蜷缩在干草铺上的莱姆斯。 他现在是人形,但蜷成一团,像是婴儿,怀里抱着一只断裂的凉鞋。他的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活像一瓶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一瓶牛奶。 一瓶冰牛奶。因为他的脸颊和额头上全是汗水与泪水。 他感受到阳光,却没有睁眼,只是把凉鞋攥得更紧,手臂上绽出条条青筋。 伊迪丝背向阳光,面对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