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天还未亮,蔺挽骑马离开将军府,去到军营校场。 士兵们刚准备开始负重跑,她伸手提起两个沙袋加入其中,她心里乱得很,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凌虐的北风打在她脸颊上,呼进鼻间的气都寒凉得像是带了碎冰碴夹杂其中,她的手也被风吹得一片通红,渐渐的,跑快了,身体热了,她才觉得心里自在些。 校场的士兵们看蔺挽跑得那么快,不由得燃起斗志,纷纷提了脚程追随她。 穆萧来到校场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这群小崽子今天是怎么了? 直到他看见那人群中的一抹红,蔺挽额头上的汗液顺着下巴滴落,冬日里,她却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般。 穆萧解了身上的披风,快步往她面前跑,虽说她的伤是半年前的,如今也早已养好,可她这个跑法太疯了,跑完得难受死。 蔺挽正跑着,侧方伸出一只手握住她肩膀,她顺着看过去,穆萧脸色不太好,她停下脚,喊了声:“哥。” 穆萧抽出她手里的沙袋扔给后面的士兵,再拿起臂弯里的披风给她系上:“来回奔波了半月,才刚休息一晚就这个跑法,可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穆萧是蔺挽舅舅的嫡长子,比她年长三岁,两人自小关系亲厚,蔺挽的性子不似寻常女儿家会主动说出心里的想法,同家人撒娇,她一贯是天大的事都选择自己扛的主儿。 蔺挽拿过他手里的带子自己系着,声音平淡道:“十一日,没到半月。” “行,”他忍不住笑,他这个妹妹就是太严谨了,“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药人没拍到好的还是怎么?” 蔺挽抿着唇,有些沉默,他垂眸看着她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朝阳一点点升起,眼神里难得流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我好像对一个人心软了,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后果我能不能承受住。” “那人是你买回来的药人?”穆萧虽是问她,心里却也肯定了几分。 阿挽身边无非是四种人:家人、世家子弟、士兵和敌人。 她虽早已及笄,却一直无心男女之事,这半年她休养在家,丰京不是没有勋贵公子登门看她,可她一直冷着脸,那些人就算有心思,也不敢过分靠近,只送上礼品后稍坐片刻便告辞离开了。 “是。”蔺挽想了想,把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告诉了穆萧。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回到营帐里。 听完蔺挽的话,穆萧拿起桌上的素帕递给她:“先擦擦汗。” “嗯。”她接过素帕,擦了擦快要流到眼角的汗液。 穆萧思索着她刚刚说的话,缓声道:“其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嵇玥查到消息,不管他进府是不是巧合,只要他现在离不开你的庭院,倒也没什么大事,反正他不会武功,在暗卫手里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说着,他抬起手拍了拍蔺挽的肩膀,安抚道:“阿挽,你身上流的是蔺家人的血,所以你不可能毫不在乎地杀掉一个可能无辜的人,你第一次查他,他清白,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以后都不能怀疑他的理由,这次查过后,若他有问题,是杀是囚随你心意,若他没问题,便奉为将军府的座上宾,以后好好待他便可。” “好。”穆萧所说亦是她心中所想,昨晚没把晏离关进地牢,一来第一次查他时,他所言句句为真;二来她怕万一晏离背后有人,贸然将他关起来会打草惊蛇;三来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那晏离便是璟之的救命恩人,她不能做以德报怨的事。 只希望他别让她失望。 “昨晚和璟之说了要一同用早膳,一起去吗?”她抬手准备解下披风。 穆萧出声制止:“系好,我知道你体质好,可现在是冬日,你也多少注意些,风寒伤身,你想姨夫姨母回丰京后看到一个病恹恹的女儿?” 听了他的话,蔺挽收回手,点了下头。 穆萧想了想,道:“去,用早膳前先带我去见见那个药人。” 他握了握手里的药瓶,嵇玥去淮南查证消息不知道要多久,他得先诈诈那药人,起码多少让阿挽安心些。 蔺挽:“好。” 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厨房正做着早膳,林嬷嬷抱着骄骄,准备把它送回蔺璟之院里,见了两人,她笑着行礼:“大小姐,萧公子。” 蔺挽问道:“秦老医侍可去找晏离了?” 林嬷嬷点头道:“去了,听了大小姐的话,他立刻从床榻上起来去找晏离了。” “好,我知道了,嬷嬷先去璟之那吧。” “是。”林嬷嬷应声告退。 蔺挽和穆萧往东厢房走,门是大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