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氏最近可谓是能者多劳,为了李沧的白事忙得脚不沾地,客人尽是一些往常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大来头,半点都怠慢不得。要不是突然因为李老七要收拾钱嫂子,熊氏都快要想不起来家里还有邵代柔这么一个人了。 这不,刚刚又打京城来了一帮大老爷们,刚到厨上安排完招待的饭食,又不能大荤腥,又要把贵人招待好了,想得脑壳都痛。 菜和茶水都一一过目完,好容易得了一时半刻喘气的闲工夫,熊氏往榻上一横,躺着躺着,忽然问起来:“邵大奶奶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哪里敢让她忙什么哪!”旁边伺立的是熊氏的陪嫁婆子,主仆间说话随意,陪嫁婆子因为这几年吃了好几回邵家的闭门羹,对邵代柔颇有微词,端了碗热茶汤过来,不悦道,“就在灵前朝夕哭一哭,做做样子罢了。” 这便让熊氏不称意了。 她手里头管着公账,这几日大把大把帛金明晃晃从指缝里淌过,自然自个儿腰包里也没少私藏,小金库里丁铃当啷塞得满满当当。 可钱是不少赚,累也是实打实的累啊! 熊氏坐起来接过茶碗,灌上一大口,茶汤在喉咙里咕嘟嘟嘟直打转,然后一仰脖就吐在地上,擦擦嘴角,挑起眉毛冷哼一声,“她倒是轻省,果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嫁了人还把自己当姑娘呢,也不晓得到前头来帮衬一把。” 陪嫁婆子沿榻边坐过去捶腿,边捶边说:“是太太说不让大奶奶上前头去的。” “啊?”熊氏茫茫然眨眨眼睛,“我说过这话吗?” “是,是太太说的。”熊氏爱忘事,陪嫁婆子见怪不怪道,“太太说了,怕客人随白事金的时候闹不清楚状况……” “啊,噢,是这么个事。”熊氏翻了个身,示意给她按揉后腰,嘴里嘀嘀咕咕,“那不成,那是不能让她上前头迎客去,瞧我都给累糊涂了。” 好像不甘心,那怎么办?既不能让邵代柔帮忙操持白事,家事也万万不能交到她手里。 可是呢,就这么放着她什么都不干白吃闲饭,熊氏心里又不畅快。 老宅的床久未修缮了,熊氏身强体壮,扭动起来简直嘎吱嘎吱作响。 熊氏就在那一片恼人的嘎吱声里思来想去,越想越烦躁,一把推开陪嫁婆子的胳膊,一翻身腾起来,扭着面目说不行,“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凭什么她就能站干岸吃干饭?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痛快快的。” 那就得给邵代柔找点不痛快,你我都不痛快,熊氏心里头就舒坦了。 “可是……”陪嫁婆子犹犹豫豫,“可那位京城来的贵人不是说要护着大奶奶……” 护着?一想到卫勋的身份,给邵代柔找点麻烦的心就打起了退堂鼓,冷冷啐道:“那可不,就她命好,就她招人待见。” 熊氏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非亲非故的,应当也算不得是“护”这么厉害吧……” 来去权衡,还是陪嫁婆子给熊氏出了个主意:“大奶奶早晨在灵前哭完,一整个白天不是都没事情闲在着,不如……干脆让大奶奶去老太爷房里伺候,算是尽了大奶奶身为晚辈的孝心。” “这办法好!”熊氏一拍大腿笑出声来。 她怎么没早想到呢?这程子光顾着数银子,不光把邵代柔忘了,也把那老不死的抛在脑后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妥帖的处置! 这样好,既碍不着卫勋,还能折腾邵代柔,虽说损人不利己,但心里舒坦就行,谁管他那么多? 熊氏一踹腿躺回榻上,眯起眼睛,满面得意洋洋,差点就要拍掌了,嘴上只顾哼笑道:“这回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了吧!别说是在咱们李家是这样,难道他卫家就不是?换了谁来都是这个道理。” * “大奶奶看什么呢?” 邵代柔在小路上行行停停磨磨蹭蹭,小花踮起脚顺着她伸长脖子张望的方向看过去,长棚里人声鼎沸。 邵代柔收回探头探脑的动作,有几分心虚地敷衍道:“看景呢。” “看景?”小花再踮脚,长棚外除了黄土就是被踩脏的灰雪,也没什么景好看呀。 “哎呀!”邵代柔神秘兮兮看小丫头一眼,“哎,你还小,你不懂。” 她早已习惯在这个转角流连,全因卫勋并一众老爷们去灵前凭吊,从这个角落望出去,正好能看见。 她往卫勋那头张望,卫勋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次数多了,意识到都是她,他还会远远朝她颔首示意。 而其他人对注视的洞察力远远没有卫勋这么敏锐,于是对视变成只属于两个人的共识,一二来去的,视线一缕一缕回来交错,在邵代柔看来,简直与两个人之